灵帝受到惊吓，竟不顾群臣在前，嗓音颤抖的叫着阿父，扑入一旁的老宦官怀中。
那老宦官一边抚慰，一边让另一侧的内侍去取宁神所用的汤药，待他匆忙取药回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廷间已经不见一人，便连地上的血迹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不久之后，各将领皆领到了与平叛事宜相关的王命。
而冀州甘陵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少年郎刘穆，同样领到了一封诏书。
伺候了一辈子人，见过了无数人心老迈天使宣完诏，本打算尽快离开这战乱之地，结果在临走前，多瞧了几眼这位少年。
容貌俊秀，风度翩翩，言谈得体，举止端庄，天使心中赞叹此子的少年老成，可他总感觉，少年身上缺了些什么。
想来，也应是这个年纪应有的天性。
如此年级便坐上一地太守，可称得上是世间奇谈了，当一个小人物被宠渥时，如同当年的自己一般，无论再如何去压制心中的喜意，最终都会受宠若惊。
说到底都是功名利禄。
只可惜人上了年纪，这些东西早已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可这少年的表现行云流水，口称皇恩浩荡，撩袍便跪，除却恭敬之外，他在看不出一丝其他情绪。
反倒是少年身后的父亲浓眉紧锁，神色复杂。
天使诧异。
莫不是尚未开化，并不知道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一地太守意味着什么？
天使忽而一笑，只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转过身便草草离开了。
送走了天使，少年回首相顾。
看到父亲那眼中的数种情绪，正在不断地闪烁明灭；疑惑、惊愕、陌生……
对于此他心中只剩下了苦笑，既笑自己自不量力，也笑自己迫不得已。
不出意料，父亲板着脸将他叫至书房，那个父亲处理公事的地方。
气氛沉重。
父亲坐在少年对面，暮气沉沉，恍惚间，他已看不透面前这个乖巧的儿子。
刘穆跪在屋子中央，自同寒蝉。
“我儿，可想对父亲说些什么吗？”
刘穆低头不语。
他不能说，也不愿说，只能闭上双眼，等着下文。
“仲春，父亲想听你自己来说。”
寂静无声。
父亲按桌而起，嗓音已变得低沉。
“荒唐。”
“你知不知道荐你为官的人是什么人？”
“你就不想想，你才十五岁，年未弱冠，籍籍无名，那人毫无缘由便将你促成一郡太守，你便不害怕吗？”
随着父亲滔滔不绝的训斥声越来越大，门外也跟着响起了女人的啼哭声，那是少年的母亲。
父亲不悦，脸上腾蛇纹猝然升起，‘砰’的一声，一盏茶壶在少年面前碎裂，茶水四溅，少年身上湿了一片。
“老爷！喜儿还小，你莫…吓…吓他啊。”
里间声势汹汹，门外娘亲已不顾父亲威严，焦急大喊少年的乳名，声音未落，门已被粗暴的拉开。
满面憔悴的父亲，在失望与愤怒中驻足，对着娘亲吼道。
“还小？现在我都得称他一声大人，小小年纪，便与父同级，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儿子，投靠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父亲擦身而过，衣袂掠着劲风。
少年昂首，眼神空洞，盯着前方发呆；视线尽头，是挂在墙壁上的四个大字。
守道安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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