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三年,也就是赵武太祖走后的第十年,赵景帝终究是对一直盘踞在朝堂让他惴惴不安的天佑最大的世家——叶家下手了。
这一盘棋他下了十年,最终还是他秦景玉赢了这天下。
偌大的金龙殿内,金冠龙袍的男子落下清脆的黑子,黑子已把白子全部包围,白棋穷途末路,必死的结局已定。
男子却露出了稽笑,似乎实在嘲笑当年举步维艰的那些下棋人。
此人便是天佑新帝赵景帝——秦景玉,丰神俊朗是他,十年百忍成金痴呆装傻是他,得势后阴险毒辣伪善善变亦是他。
西厂大监林司檀从门外进来,台阶处他神色自若地恭敬地跪下。
他禀报道,“皇上,夜家除皇后娘娘外九族已全部伏诛。”
“哦,是吗,这件事情真的是辛苦你了,只是那毒后现在何处,林大人今晚会给朕一个满意的结果吧?”
秦景玉冷声道,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只是龙袍下的那只手握紧了几分,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紧张了。
“是,臣明白,今晚必定会把皇后娘娘带到。”
天佑城外十里的一个破庙内,一个蓬头垢面看上去大概十几岁的小乞丐推了推身边陷入沉思的女子。
该女子虽与小乞丐一样穿的破破烂烂,脸上被灰尘所染,但是那眼瞳中那股天生自带里的贵气与清冷是什么俗物都挡不住的,特别是她眼中可怕到极致的冷静更是骇人。
该女子正是林司檀动用整个皇城司和西厂寻找的皇后——夜清尘,也是赵景帝口中那个毒后。
早上她救打晕看守与侍女菡萏逃了出来,然后爬在西厂运货的车底下逃出了皇城。
此刻的夜清尘脑子异常的清醒,却又感到十分模糊。
她自负天下第一流,年少登第,连中三元,惊艳世人,论才华她不输天佑任何一个人。
论心性她自有记忆起便是年少早成,夜家百忍成金的家训她时刻铭记,所以她到底输在了哪里?竟然输的这么彻底。
秦景玉论才华他不如她,论谋略更不用说她师承天下第一谋略大师封鬼绝。
原来与他相处的十年,她终究是她自作多情了,更别说他们在一起说的海誓山盟甜言蜜语。
估计连多年前的那个让她第一次对他心动的夜晚,与她秉烛夜谈、高谈阔论、推心置腹都是假的。
也正是他一夜夜的秉烛夜谈,打开了她的心扉,在他们相遇的十年里,她信他、理解他、扶持他,甚至动用百年的夜家的力量帮助他摆平十王之乱。
他对她做了什么?
仅仅因为一句喜欢,就夺自己先皇册封的百官之首的位子,国库空虚就大肆剥削她夜家百年积累的财产。
原来他的棋盘上她自始至终都是弃子,她不过是他一个毁灭夜家的跳板,夜家九族人的命都是因为她没的,她还不起了,阿爹阿娘女儿错了,真的错了······
当年她不该把伤痕累累的秦景玉救回家,不该教会他夜家功法,不该告诉他那么多夜家辛秘,不该给他出谋划策,不该放弃自己一生所求,甘为人妇······
可是世界没有后悔药啊!
如今竟然还她苟活人间,她真的是个混账,可是夜家的仇还没报,她根本没有资格死,根本没有脸去见叶家列祖列宗,这笔帐他秦景玉该还!
“菡萏,你走吧,从今天起你自由了。”
夜清尘摸了摸眼前这个才十几岁大的女孩,她的一生不该和她一样困于那个牢笼。
“家主,菡萏不走!”
“您忘了吗,菡萏也是夜家人。”
“菡萏一家一直受惠于家主,此刻您要婢走,婢是万万不能遵从,请家主应允。”
菡萏话语激荡且简单,每每提起一次夜家眼中的崇敬就加深一层。
“菡萏你怎么这么······”像你母亲。
夜清尘看到这一幕,终究忍不住了,眼中最后的倔强终究是崩溃了,一行清泪不自觉从她眼角流下。
一束月光洒落破庙,她有些痴迷地往庙门口走去,寻着月光,只见一捧满月高高挂于黑夜。
今日中元节,她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