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衣,出生时间未知。
成长于西城某个窑子中,母亲未知,父亲未知。
他是被抛弃的小孩。
被窑姐发现的时候,正安静的躺在一个小竹篮里,用绣衣好好地包裹着,不知道被人什么时候放在窑子前。
正常来说,窑姐是不会管这种被遗弃的小孩的死活。
之前也曾经发生过不少类似的事情,那些小孩都被拿去丢掉了,毕竟这里可不是善院。
窑姐们不愿意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去照顾小孩,她们的心早就在遭遇的苦难里面变得冰冷无比。
但李秀衣不同,他不哭闹,就这样安静地躺在竹篮里,一双清澈的,乌溜溜的眼睛,好似小动物一般无辜。
让人一见便忍不住心生好感。
而且他长得唇红齿白,一看就是副美人胚子。
不过,这也不是他能够留下来的理由。
直到姑娘们发现这居然是个男孩。
于是当时的窑姐头——李姐毫不犹豫的收留了他,并以秀衣为名,随了自己的姓。
至于这小孩的亲生父母,她是不会理会的。
既然入了窑子,再想出去可就难了!
李姐并不是因为善心大发,她也有自己的目的。
作为这西城有名的窑姐头子,她年轻的时候,也算是颇有姿色,曾经在江州府尹的宴会上献过艺,故而对达官贵人们的喜好要更加了解一些。
上头的达官贵人,有不少人都喜欢俊美的少年郎。
若是能够将这名美少年培养出来,自己的地位岂不是能上升一大截!
怀着这样的心思,李姐可劲培养李秀衣。
琴棋书画,吹拉弹唱,察言观色,甚至女红,无一不教,无一不学。
李秀衣也聪慧,凡事一学就会,一点就通。
李姐为了让他的价值更加大,甚至给他办了一个清白的身份,让他去参加科举考试。
本来也没指望能考上,因为李秀衣没有学过相关经书,李姐所为,只不过是为了镀一层金而已。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李秀衣天赋实在惊人,竟一举考上了第一名,若是等榜单出来的话,便能成秀才身份!
李姐顿时就慌了,连忙暗中作祟,派人将李秀衣出身于窑子的事透露给主考官。
她有的是人脉和方法,而且这本来也是事实。
于是李秀衣就此黯然落榜。
自那以后,李秀衣日渐消沉,他天资聪颖,自然能猜得出来自己为何落榜。
可这二十余年的养育之恩,他也深知自己无以为报。
痛苦与不甘,恩情与仇恨。
两者交汇,几乎把李秀衣逼疯。
但他也深深的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逃不出李姐的手心。
在李秀衣好不容易整理好自己情绪,准备暗中筹备出逃计划之时,李姐却告诉他,报恩的时机到了。
阳城来了位新任城主。
是从江州贬下来的,据说喜好男风。
李姐深知,这便是千载难逢的时机!
而李秀衣将自己关在屋里一日。
他痛恨这该死的命运!
“秀衣啊,李娘待你有多好,你心中想必是有数的,这一次,你无论如何也要帮李娘。”
李姐为了让李秀衣答应,不惜跪在他门外一日。
反正对于她们这种人而言,尊严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而且,如果李秀衣再不识趣的话,她不介意使用一些稍微强硬的手段。
只是那时候就不好看了。
所以她会先尝试这样的方式。
就在李姐几乎开始召唤打手时,终于门开了。
“干娘何须如此,秀衣答应便是。”
李秀衣身着青色衣衫,面若冠玉,轻步踏出房门,只是一双细长的眼眸里,有不宜察觉的苦楚。
这便是自己的命运吗?
他深知自己和她们是不一样的,自己心里有一种东西,让自己的腰弯不下来,可她们在试图折断那种东西。
而自己,无能为力……
当夜,城主府,夜。
李秀衣被小轿子抬着从侧门进入。
像他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走正门的,只能从侧门进入。
而且他知道,结束之后自己会从侧门被抬出去。
是死是活,就不一定了。
对于这些大人物而言,自己只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抛弃的工具。
就像那些姐姐们手里被弄脏了的锦绣手帕一样,随手丢掉便是。
反正会有新的,更好的。
或许自己这一生,就逃不开成为工具的命运吧。
当李秀衣收起心中的哀楚,抬起头,深呼吸一口气,推门而进之时。
他见到了一生难忘的景象。
血,流满一地的鲜血。
空气里是黏糊糊的血味和熏香,交织在一起的难闻的气味。
在屋子中,一名背剑少年,缓缓转过身来。
他剑眉星目,意气风发。
当他看过来的时候,李秀衣瞬间觉得呼吸都凝滞了一刹那。
那种锋芒毕露的气势,不惧一切的桀骜!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他杀死了新城主!
我,我也会被灭口吗?
李秀衣心中一时说不出是轻快还是害怕。
若是能死在他的剑下,似乎也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他放松了身体,一双美眸更仔细的打量着背剑少年。
少年脸上沾血,背上的剑也血迹斑斑,他站得像苍松一样笔直,有种顶天立地之感。
而他身后,那大腹便便的官员被刺死在床上,死不瞑目。
“我叫江白鸟。”
李秀衣只听得少年淡淡说道。
“死,或者跟我走。”
江白鸟吗?
李秀衣将这个名字深深记在了脑海里。
他双膝跪地,拜倒在血泊中。
但他心里无比欢喜。
“我名李秀衣,从今以后,我的命是你的了。”
李秀衣郑重的说着。
?
名为江白鸟的少年疑惑歪了歪头。
他不是很能理解。
不过——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