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阳光照的树枝斑驳影散，钟无望从小长大的老房子里，院门大敞，院子门口已经停了十几辆车。母亲在早晨刚回家的时候已经电话通知了亲戚朋友，这会儿赶来吊唁的人在屋里院内挤挤搡搡，母亲这会的情绪已经趋于稳定，偶尔说到过往会落泪之外，还算平静。
钟无望站在父亲以前喜欢晒太阳的地方，散落在她身上的光亮觉不出丝毫温度，赶来的宾客她和钟无畏一一拜谢，敬香、燃香、上香、叩头，她都是神情冷静，低声言语感谢。
宋有文和宋有光下午一点到的，钟家兄妹拜谢之后，他们一辈的兄弟姐妹和朋友一起站在院子里，留长辈们在屋里聊他们的事情。
钟无望轻轻靠着宋有文，默不作声，眼下乌青更深了一些，血丝在双眼蔓延，整个人惫态尽显。宋有文低声给钟无望说，“詹行知道了，本来要来的……”“没事，事业重要，都分开那么久了，没必要。”宋有文微张的嘴型转成了一字型，一言不发了。“阿文，你看，”钟无望双手并拢，摊开，“什么都没了，你看我哥跟你哥，屋里的，院里的这么多人，我觉得我好像站在十几公里以外一样，看不到他们一样。”钟无望侧着头，语速极缓，声音微弱的对宋有文说。“啊？什么十几公里，他们不是在里面在你面前……”宋有文还没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小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她着急解释，“没事，都不重要了，已经都没了，也回不去了，我为什么要去留学呢？为什么呢？我当时为什么那么固执呢？”钟无望低着头，用着宋有文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着，她抬脚进屋子里想要去拿什么东西，刚走到屋子门口，就听见母亲的声音，“她爸临走都没跟我说一句话，临走前给她说，我要是再打她就让她跑。她出国的时候我就极力反对，她爸偷偷给她钱，这事我都知道，为了她女子啥都愿意，连自己命都不要，想她了就自己一个人做点他娃爱吃的菜，也不吃，光喝酒，她刚出国那几个月，她爸天天喝酒，这死丫头也不见给她爸打个电话、发个视频啥的，她爸操心又害怕，怕耽误她学习怕影响她，也不打电话。她爸这病就是她出国给害得，本来身体就不太好，隔三差五的生病，她是出去了，实现梦想去了，把他的命都给搭上了，我看见她我就来气……”钟无望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声音，“小望。”跟在她后面的宋有文小声叫她，她回过头，“原来是这样啊。”宋有文看着她没有一丝光彩的眼睛，心沉了一下，“阿姨乱说的，伯父刚走，她情绪不稳定，你别往心里去。”宋有文的话毫无安慰的作用，“嗯，我知道。”钟无望回了一句。
“原来是这样啊。”这句话在钟无望的脑海里一遍遍荡来荡去，久久不散。
钟无望又站回了刚才站的地方，钟无畏看着她，宋有光顺着钟无畏的视线望过去，钟无望太平静了，像极了寒冬里光秃秃的树，毫无生机，毫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