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因果(1 / 2)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

不知彼也不知己,没什么好说的,每战必殆。

宋国在金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快速入了淮河北面,打了对面一个措手不及,这是百战不殆。

到了刘邦在颍州大费周章的修建了诸多工事的时候,宋国对金国已经是到了第二步,不知彼而知己,所以便有了诸将的停滞不前,皇帝的以逸待劳,也被完颜兀术给玩成了将计就计。

说实在的,刘邦一直没想通的是,就算赵士程有那么大的胆子,就算他与金人真的勾结起来了,完颜兀术到底是凭什么,赵士程又是凭什么?

临安几乎是一座没有军马的空城,这明显是一个有着致命诱惑的陷阱……脑子稍微正常一些的,例如项光世那般都能看得出来,这些人真就看不出来?

绍兴十二年大年初一的第一天,一切问题都有了答案。

颍州城中出了八万人,从四个方向齐出,除了南边之外,其余的三个地方与之前一样……金人根本就没有想着要打,宋军进一步,他们便退一步,宋军进一百里,他们便退一百里。

除了南边。

之前斥候的消息就是,金人主力应是在南边,皇帝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还高兴了好一会儿,这说明了什么?对面自北而来,却将主力放在了南边,说明他们没打算给颍州留退路,说明他们是实打实的来围城的。

但现在,明显不是这样。

他们也没有五十万人,甚至没有二十万,连十万个都不知道够不够数,除了一些个打着纥石烈家旗号的金人稍有战斗力,为众人添了一些阻碍之外,其余的,不管是金汉军还是金辽军,甚至是来自于草原诸部的人,在大宋军威之下,几乎是以土崩瓦解的姿态溃散。

当纥石烈志宁发现对面不是什么徒有虚名之辈过后,纥石烈家已经丢了好几百具尸体在这颍州城,所以他在最快的时间下了一个最正确的命令:

先撤。

不要与对面硬碰硬,这话儿也是四太子之前吩咐过他的,既然他们想出去,那便让他们出去便是。

等宋军都走远了,志宁派出去跟着的斥候说是这些人直接过了河的时候……

这位素来冷静的金国大将,也不得不有些激动起来。

宋人……这是又一次放弃了颍州?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不然的话,他们没理由不追击自己,也没有理由直接便过了淮河去。

他虽然不知道四太子让自己来摆个造型的用意,但他知道,四太子为当世第一将,征战多年素来少败,他叫自己来颍州,叫自己这么做,便是一定有他的道理。

比如说,为谁争取点时间。

南朝出事了。

此间因果并不难推测,虽不知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但是志宁在战场上有着狼一样的嗅觉……比如说他们抓到的,那些个嘴巴硬得很的,从南边来想进颍州去的人。

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颍州,宋金之间必争的颍州,就摆在他的面前。

张俊有多少人,刘錡有多少人,整个南朝又有多少人,志宁虽然不知道个准确的数,但是大概还是晓得的。

宋军此次出城的兵马,没有十万也有八万,那这颍州……

又还能剩多少人?

一个简单的数数题,完颜兀术的这位女婿,很快便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他和完颜兀术一样,生下来开始便是一直都在赢。

这次,也是要赢的。

志宁看着远处的颍州城,叫人去收拢溃散的逃兵,自己则是带着人,又围了上去。

颍州刚刚解围,便又陷入了包围里。

“围起来了,人虽然少了些,但的的确确的是围起来了。”

张太尉虽然知道官家心情不好,但这般好消息,又实在是让他难以抑制自己的心情。

官家在颍州耗费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财力,如果连用都没用上,那可真就是多此一举了。

现在对面亲眼瞧见了这么多大军出来……猫守着鱼儿,哪有不想偷腥的呢?

张太尉已经能够想到,那些金狗在攻城的时候,被刘信叔带着四万人给拖死在颍州的画面了。

只可惜,这般明摆着的天大的功劳,陛下却给了那刘錡去……

又想到上次拓皋之战确实是亏欠了那刘信叔,所以即使觉得可惜,张太尉也终究是认了下来。

该他的。

皇帝仍然是沉默着,众人虽然都不晓得那老头儿与官家是个什么关系,但从昨夜官家的哭声来看……宗泽死的时候,徽宗皇帝死和邢皇后死的消息传来,大伙儿都没见过陛下这样。

这人对他来说,一定是很重要吧。

不说韩常这样的外来户,就连张俊岳云很多时候也不敢去揣摩皇帝的心思。

但郭药师不同,他反正就是一个可死可活的人,赵皇帝没杀他,却也对他没有那么的好。

久而久之,这老头儿也算是有些明白了这位的心意。

自古英雄多寂寞,这位汉人的中兴之主干了那么多大事,若是都不被外人给知晓,那他心里面该多难受啊。

而自己的存在,便是见证着这位皇帝陛下武功,便是他炫耀的人选,便是在皇帝锦衣夜行的时候,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点明皇帝身份的人。

不然的话,没理由他会什么都不瞒着自己,什么都做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有了这个想法,昔日的大宋第一将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毕竟他似乎比皇帝的心腹更心腹,却又远远没有普通心腹的地位。

拍马到了皇帝的身后,郭药师朝着张太尉使了使眼神,示意他让开一些,给自己腾个位置出来。

可是张俊早就记恨这个来路不明的老头与自己争宠,虽然瞧见了他,却只是‘哼’了一声,没有半点其他的动作。

郭药师也不在意,自己是个早该死的人,自然不怕见到什么听到什么,但你张太尉非要折了身份来与自己计较……

“您不应该难过的,不是吗?”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绝对能让前头的皇帝听个明白。

“三衙兵马向来没有倾巢而出的时候,两淮即使战线再长,张太尉与韩元帅的人马也足够了,您这般做,不就是特地想要把临安给空出来吗?不就是特地为临安心怀叵测的人,腾出个地方来吗?”

“你大胆!”

皇帝仍是没有回头,张太尉却忽然有些慌了起来。

这人怕不是癫了,竟然敢这么说……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啊!

官家特地让人来反……这不是在说陛下是个小人,是在说赵官家行的是不磊落的苟且之事嘛!

退一万步说了,就算这是真的……真的那又如何,真的那便是你该说出来的吗!

张俊也不知是慌的还是气的,一连怒骂了郭药师好多声,若不是皇帝没有反应,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这老头儿给打杀在这里。

郭药师仍是没有理他:“郑伯克段于鄢,郑庄公纵其弟其母骄纵,后终让他们有了造反的心……于是那时候郑庄公再出手,便一切都合理了许多。”

张俊再也不敢听了,朝着皇帝拱手道:

“臣去后面看看他们跟上没有。”

说着便调转了马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为郭药师让出了好大的一片空地来。

等在落后皇帝半个身位的位置上了,郭药师朝着这位赵官家看去,却见他面无表情,似没有听到自己的话一般。

郭药师再不多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着,朝着临安的方向前行。

“伱不是没有读过书,怎么连郑庄公的故事也知道。”

刘邦开口的第一句便是个问句,郭药师笑道:

“还是吕颐浩当年与小老儿说的,不过那时候嘛,他把小老儿和常胜军给当做了共叔段,那个时候朝廷不是优待于咱们嘛,吕颐浩这是警告,小老儿自然记得清楚。”

刘邦摇了摇头:“这世上若是什么都要多想一层,未免活得也太累了些。”

“你说朕不该难过,就因为有人谋反了,而这谋反恰好遂了朕的意思,所以朕便不该难过了……郭药师,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懂,又总是那么多的话。”

“朕自然会是难过的,老子又不是你们庙里的佛祖,那玩意儿是泥做的,老子不是,老子是个人……”

“既然是人,那就是会难过的。”

“您难过的……”郭药师看了看他,只觉得这位皇帝的侧脸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您难过的是因为您没有准备好,所以害了那位老者?”

刘邦一直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赵士程就算和大理和金国都有交集,但他一个人,总不可能张嘴一喊,便要谋反了去。

自己已经提前告知了刘子羽,从那人的行事上来看,便是一个有理有度、条理清晰的人,只要是做了准备,绝不可能出什么纰漏才对。

大军已经行至了安丰军,按照之前的计划,岳云表要在此地与众人分开了,他上前来与皇帝说了些话儿,多半是什么‘保重身体’之类的,刘邦告诉他:

“见了你爹,与他说勿要担心其他的事儿,朕回了临安,便生不出什么波折来。”

“好好打仗,多杀些金人,没钱没粮尽早说,其他的他什么也不要想,都交给朕来办。”

岳云朝着皇帝磕了个头,领着带来的一万军马便朝西而去了。

来时风风火火,去时却也不是空手而回……颍州准备的粮草军械,皇帝分了三有其一给他,岳飞不知道还要在汝州僵持多久,多点这些东西,便多一分鏖战下去的底气。

等他们走远了,刘邦又拒绝了黄彦节在安丰军驻扎歇息的建议,仍是要赶路,他心里头憋了气,越晚发出来,心里头就越是不舒服。

“什么叫做朕没有准备好?”

郭药师又一次看着这位陛下,却见他好似换了一个人般,之前的阴鸷感全都驱散了开去。

“你小子这意思,倒好像是老子害死了别人一般。”

郭药师无语……难道不是吗?

看到这老头儿脸上的表情,刘邦心里头就来气:

“活该你小子沦落到这般下场!”

“老子问你,当年你身为常胜军主帅,后却投了金人,你最恨的是宋人还是金人?”

老头儿刚才揭了皇帝的底,现在又被他给揭底……既然人家这么坦白,自己自然也没有藏着掖着的理由。

“恨金人,但更恨宋人,若非那几个无能之辈杀了张觉,若非黄潜善汪伯彦童贯秦桧之流……很多事都是可以避免的。”

皇帝好似早知道了他的答案一般:

“你看吧,亲手埋了你常胜军的金人你不恨,你最恨的反而是宋人。”

“金人是常胜军覆灭的果,宋人……才是因!”

郭药师已经非常克制了,他说的宋人,其实说的是宋国朝廷。

“所以你觉得朕是害死老王头的因,害死他的人是果,那朕便要多负些责任了,要自责内疚了,是吧?”

郭药师没有回答,已经是默认了皇帝的说法。

“那有人钱多了,被人给抢了去,要怪的是那苦主是吧,谁叫他钱多呢?”

“这……这是诡辩!”

“没有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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