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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从古至今第一恶人(1 / 2)

都知道开封府尹是个潜龙所待的位置,所以皇帝南渡定都之后,许多人也对临安府衙有着不少想当然的想法。

只是社稷崩坏,许多规矩都不成了规矩,临安府尹虽然位重,但却并不太受到皇帝的待见……没人知道是为啥,也许是因为苗刘兵变,让皇帝下意识地有些排斥这身边的人。

说来也是好笑,在秦相爷身死之前,越是离皇帝远的人,便越容易享受到皇帝的圣恩;越是离他近的,便越容易承受他的一些个猜忌。

就拿岳飞来说,要不是赵官家之前对他确实很好,这位陛下的几次反复,就不是常人能受的。

临安府衙,仿的是开封府的格局所建,其布局严格按照李诫的《营造法式》;正厅院里立着巨石,南面镌刻‘公生明’一文,提醒官员一心为公;北面则是刻着‘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均是用以自勉。

绕过巨石,便到了临安府衙的正厅,这里便是辛次膺发布政令以及公审要案的地方了,堂上悬挂‘清正廉明’四字牌匾,又有‘肃静’、‘回避’虎头牌屹立在公案两侧……

如此威严之地,若是普通百姓第一次来的,只是见了一眼,便已经被震慑住了。

还有一点比较特殊的,就是开封府尹的位置,曾经有三位皇帝在这里待过,一个是太宗赵光义,一个是真宗赵恒,另外一个……

便是咱们的孝慈渊圣皇帝,赵桓了。

现在,开封府衙里还有座殿,专门放了这三位陛下的雕塑。

后来包拯在的时候,特地开了梅花堂,这里是他每天处理完公务后待的地方,在府衙的后门……允许百姓直接从后门而入,入府诉说冤情,久而久之,便被百姓们说成了‘包公倒坐南衙。’

临安府虽然没有三位皇帝的雕塑,但梅花堂却是给保留了下来,只是在辛次膺上任以前,这里已经许久没有开放过了,几乎与摆设无二;若是要审案子,还得是去前堂。不过照着皇帝的意思,明日要办事的话,前门后门齐开,后门告状,前门审案,可以节约好多功夫。

刘邦本来已经睡下了,一个是天气冷,让人容易困觉;另外一个,从山阴策马而来,确实也是有些累了,反正临安府衙够大,许多差吏又丢了性命,倒是为他们临时腾了个位置出来。

大伙儿都在等待着明日,只是不想,到了到了五更天的时候,他还是被人给唤醒了过来。

准确的说,不是唤醒,是被吵醒。

在天亮前的一刻被吵醒,他自然是心中有气,屋外细细碎碎的交谈声仍在继续,刘邦翻身坐了起来,只想骂娘。

一面披着大氅,一面取了蜡烛,他气冲冲地拉开了门……只是见了屋外众人,几乎个个都到了,他便知道,应该是出了事了。

“官家……”

刘邦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种风:

“余杭门拿下来了?”

种风一边点头,一边回话道:

“拿下来了。”

“那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事前已经与几人说过了,此时皇帝问起,他却有些开不了口。

见这小子的眼神在几人身上乱飘,刘邦把大氅往肩上拉了拉,对着辛次膺道:

“你来说。”

老头儿看样子也是被叫醒没多久,一身打扮与皇帝差不多,此时皱了皱眉,竟然在脑子里组织起语言来了。

“老子还没死呢!”

刘邦忽地提高了声音,吓了众人一跳,他又看着陆宰:

“那便你来说,有什么就说什么,”

老头儿刚多了个儿媳妇,此时脸上却无半点喜色,他也是一副苦相,顿了又顿,才开口道:

“陛下,纪五死了。”

‘啪~’

刘邦手里的蜡烛掉在了地上,跟着一起掉下去的,还有这些个心腹大臣们的心。

过了好久好久,仿佛有一百年这么漫长,刘邦转身朝着屋子里走去,钻进了被窝里,坐在了床上。

众人看不清他的脸,正欲开口相劝,却听见皇帝说道:

“都进来吧,进来说,说清楚些。”

这声音尽显疲态,几人互视了一眼,各自摇了摇头,终于还是迈了进去。

“都坐。”

众人又各自搬了椅子,种风则不需要了,他本来就有;围在皇帝的床前坐了下来,这番景象,好似皇帝染了重病一般。

“谁来说?”

他说话越来越简洁,但大家对他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也晓得他与思北楼那几人的关系,知道赵官家此时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

等他厘清了原委,恐怕有不少人,都得丢了性命。

种风轻轻叹了口气,这消息是他带来的,也不可能一直瞒着皇帝,便开口道:

“今日取下余杭门倒是没费多少功夫,只是臣担心被别的人发现了,便让人带着臣在临安其余几门转了转。”

“路经思北楼的时候,遇到了一直在那里照看着的皇城司弟兄,几人前来告罪,臣问他们何罪之有,方才晓得,原来是纪五和王小二,跑到岳府去了。”

岳府……

刘邦脑子快速地过了一遍昨日的消息,知道赵桓带着人去了几大将的家里。

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赵桓做的?”

虽然知道官家看不起那位陛下,也从未把他当成过对手,可是如今听他直呼其名,却仍是有些难以言说。

种风一愣,还是点了点头,辛次膺连忙插话道:

“孝慈渊圣皇帝自然没有亲自动手,都是下边的人不知好歹,这才……”

老头儿看着皇帝的眼睛,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说实在的,那孝慈渊圣皇帝死与活都无所谓,但他不能看着皇帝背负着一些名声。

强如那唐太宗,人人说到他,哪个不是第一个想到玄武门之变?

“接着说。”

“之前赵士程便已经去过一次岳府,那时候他想用岳少保之女来裹挟岳少保,后来被纪五给拦了下来,纪五也被打了个半死。”

“虽然是这样,但性命总还算是无虞……后来姚太夫人感念其勇,便寻到了他,与他多了些往来。”

“纪五……伤还没好,但走路却是无碍了,一有功夫便去岳府门口晃荡着,也不进去,也不叫人,皇城司的弟兄曾假扮路人问过,他只说,只说……”

“说下去!”

“岳少保在北杀金狗,那是咱姐夫的大将!现在他和我姐夫都不在临安,自然是由老子来为他老人家看护家院……有纪五爷在,这天下便无人可以欺负到岳府头上来!”

或许是姚太夫人不嫌弃他,一口一个壮士叫得他忘了自己的能力;

或许是他当真把皇帝给当做了姐夫,做什么事情都没了许多顾虑;

又或许是他终于懂得了一些个道理,知道有些事情,是可以去做的,是可以去拼命做的。

想到辛次膺昨日与他儿子说:“古往今来,凡称英雄者,都是因为:明知不为,而为之。”

没人会相信英雄是老王头和纪五这样的人,英雄应该都是项羽那样的,或者关羽岳飞这样的。

但是对于刘邦来说,他们两个都是,都是。

种风仍在继续:

“昨日孝慈渊圣皇帝去了,恰好被纪五给撞见,他们才一进去,纪五便也跟着从后门进了去……皇城司的弟兄无奈,只得在外边盯着,等孝慈渊圣皇帝出来之时,纪五便已经死了。”

“他们把纪五的尸体给挂在了岳府的门梁上,兄弟们想去查看,却被留下来的几个士兵告知说,他犯的是欺君之罪,任何人也不准去碰他,又说那位皇帝说了,既然他对岳少保忠心耿耿,连大宋的皇帝也不认了,便让他在这门前看着,看他能看多久。”

“臣把重心都放在了余杭门那里,一时间忘却了他的安危,这是臣失责,请陛下责罚。”

种风无法行动,只得颔首告罪……自从皇帝叫人传来书信,让自己好好地看着思北楼,不能让那两兄弟出现什么意外……已经过去了十天了,原本种风都以为不会发生什么事儿了,却不想偏生在今日,出现了这般状况。

他确实是要负很大的责任。

“尸体呢?”

“……臣害怕惊动旁人,便,便还在那里挂着,并没去动他。”

“嗯……”皇帝应了一声,并没有对他的这个处理提出疑问,而是又问道:“你说王小二也去了,他人呢?”

“进了岳府后便没出来,现今……还不知。”

这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安静得只能听见各自的出气声……等外面天已经开始有些亮了,刘邦才终于又开了口:

“王琪,外面的人入城了吗?”

小夜叉虽然不正经,对那位纪五也不认识,但也佩服这人的忠义之举,此时压低了声音道:

“回禀官家,早都进来了,只是临安城没甚可逛的,他们一些在崇新门,一些已经在府衙里住下了。”

他只是为了配合这个气氛,所以将声音压低了许多,低得几乎快要听不见说的字儿了。

刘邦看着他:“你在说给鬼听?给老子正常些!”

说完,他又吩咐道:

“点齐城中的兵马……皇城司能用的人,还有咱们带来的人,叫他们干活了。”

一边说,他一边自己穿起了衣服来。

种风和王琪都应了一声,却不想,陆宰和辛次膺一人一边,抱住了他的大腿:

“陛下……不可,不可啊!”

“那位好歹也是您的长兄,是先帝亲自册立的皇帝,您这样做了,那是在自己挖自己的房梁啊!”

“别的人也就算了,您想怎么做都行,唯独这位……您要是动了,那赵氏皇亲们会如何去想,那天下百姓又当如何去想?!”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您暂且忍耐一下……那位不能有闪失,至少不能在现在这个时候有闪失!”

“官家,您就听臣一句劝吧,这事儿做不得,做不得!”

两人一个比一个激动,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刘邦给说得好生烦躁。

他跪在床上,那衣服也穿不上去,便索性不穿了,看着两个老头儿道:

“滚滚滚,来教老子做事来了。”

“谁告诉你们老子要去动你们的那位皇帝了?”

两人对视一眼,难不成……又转性了?

刘邦叹了口气,连这两个人都是这个反应,别的人会是如何,那更不用说了。

他开口道:

“首先,朕不会去动他性命的,反正今日不会。”

“其次,你们说的都是狗屁,老子就是桀纣,就是残暴,就是无德,就是从古至今第一的恶人……不周山是老子撞断的,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火是老子点的,纣王的酒池里是老子去倒满的,肉林上的肉是老子挂上去的,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国人是老子去挖的坑,始皇帝焚书坑儒也是老子帮着干的……火用的是烽火戏诸侯的火,坑用的也是白起用过的坑,埋的就是你们这帮臭儒酸儒腐儒竖儒!”

皇帝好似一副连发的神臂弓,对着两个老头儿一顿就是乱射……一时间,众人无不愕然,就连一旁听着的几个人都有些呆了,更不用说是陆宰和辛次膺两个了。

刘邦见两个老头儿都呆住了,终于是换上了一副笑脸,温柔地说道:

“朕的意思是,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

“朕要杀他,他是必死的,只是现在杀他难免惹上些骚,所以他还能活几日,今日他死不了,但是别的人,都是要死的。”

两人这才反应了过来,抱着皇帝大腿的手,也终于松开了去。

“升堂吧,王琪负责拿人,陆宰在梅花堂听人告状,辛次膺在前堂审理判罪,种风在刑房负责用刑。”

“而朕,你们的老子,将会到处巡查,谁做得不好的话……哼!”

一声令下,众人立马就动了起来。

等他们都走光了,郭药师又舔着老脸上来道:

“您这般自污,倒是秦皇汉武也比您不得。”

刘邦白了他一眼:“滚滚滚,再敢多话,就阉了你小子。”

这话很有效果,郭药师再也不多话,立马就跟上了众人的步伐,他现在自由得很,皇帝几乎把他给当做了个透明,就算是逃走,估计那赵官家也要许多日才能发现。

但他反而不想逃了,活了一辈子,土都埋到脖子边上了,还能遇见这么一位。

当真是有趣得紧。

这不动则已,一动便如风的态势非常有效果,在天亮前的一刻,刘邦安排下去的人,全都各自就了位。

加上黄彦节带着一群人,在挨家挨户地告知着今日临安府衙升堂等人来告状的事儿,相信很快,这里便能够热闹起来了。

正月里太阳也偷起了懒来,虽然起得晚了一些,终究还是起来了,比起前些日子到处都是雾蒙蒙的感觉,今日一大早,那阳光便给这萧瑟一月的临安,带来了一丝久违的暖意,

和光。

商户仍是没有开门,废话,街上又没人,外边送货的也不愿意进来,开了门还得给那些个鬼神菩萨上缴钱物……船不肯来,城里各处的码头上连做苦力的人也不见了,也不知道活没活过这个冬天。

都知道是北边的那位皇帝回来了,这大宋朝就要上演两个兄弟争家产的戏码了,平常的富裕之家尚且为了一文钱打得头破血流,这大宋第一家争起来,恐怕要死上不少的人。

再有些日子就是二月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街上又响起了锣声,在这平淡日子里特别的刺耳,许多人虽然不愿意去趟这个热闹,却也按捺不住那颗好奇的心,很多人都把脑袋探出了墙头,看看又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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