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河边的红袖楼传来几声女人的娇笑,无数肥头大耳的达宫贵人搂着姑娘大笑着走进去。
大堂中间的台子上,衣着暴露,身材不俗的女子赤着双足起舞,她媚眼如丝,青丝如瀑,引得无数男人瞪直了眼。
二楼中间最好的位置。闻鸣坐在首位,一手握酒杯一手拥着美人。他大笑着,低头狠狠地亲吻怀里的美人,引得那女子娇声呼痛。
傅隐目不斜视地上了二楼,隔着屏风,却闻得场中有人发问,“太师英明神武,不知您新引荐的那位,傅尚卿,是何方人也?”
闻鸣一顿,犹豫道:“傅先生是我清的客人。
坐于下位的张参军嗅着身边的美人香哈哈一笑道:“那模样可是一等的好,若是生了女儿身,还有这种青楼的花魁什么事儿呢?
众人纷纷哄笑起来。
“主子!”傅隐身后跟着的青影怒极,便要拔剑,却见傅隐摇了摇头,撑着门栏的手阵阵泛白。
那张涉喝多了酒,又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要我说,提到相貌,就不得不提咱们锦衣卫的沈指挥使了,那模样………”
话音未落,只见门前屏风“轰”得倒下。青影提剑而入,一手拎起张陟的衣领。那张涉受制于人,又吹了冷风,酒也醒了大半,脸涨得通红,“你是何人,凭…什么……放本官下来。”
“青影。”傅隐款款走近。
“主子!”青影松了手。那张涉被摔在地上,咬牙切齿的怒骂。
却见一双白靴停在面前,一尘不染。他迎着白靴往上看,即到胸腔处时,被离风剑抵住了发顶。
他吓得直抖,一阵凉意顺着脚底往上走,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大人……”
求饶地话还未出口,离风剑出鞘,即刻间身首异处,血贱当场。一张脸刚爬上惊恐,瞬间凝固。
“啊!”刚刚被张涉搂在怀里的女人尖叫起来。在场人皆大惊失色,有文弱地已忍不住呕吐起来。
闻鸣惊疑不定,又被身边吓得惊叫的女人吵得心烦意乱。他皱着眉朝得傅隐看去。
傅隐踩在血泊之中,双眸在流璃灯下红得近乎妖治,还顾回周,忽得唇边扬起一抹浅笑。
他取出帕子细细地擦拭离风剑刃。沁沁泠泠的剑身在棉制的帕子上划出一条血线。他出刀太快,没有人看到刀是如何削掉脑袋的,只能欣赏那人坐在琉璃灯下细细地抵剑。
“傅先生这是何意?”闻鸣惊得起身,扶桌道。
傅隐收剑入鞘,“太师,教教你的手下,什么叫祸从口出?
他轻轻的笑了笑,“太师,傅某告退。”
红袖楼浓郁的脂粉味被夜风吹散,傅隐从楼里出来,一抬头,一弯残月冷冷地照着。
白衣仍是一尘不染,却萦绕着一阵血腥味。他俯首嗅了嗅指间。
“好臭。”
提着剑走到居住的宅子附近,他忽得一顿,抬首,却见沈故抱着刀,倚在门框。在黑暗中冷冷地看着他,像埋伏的猎豹。
沈故摘了面具,黑暗中越发显着精致清隽。他横刀一栏“你去哪了?”
却见傅隐抬头,定定地看着他。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像着被点燃了,烧着孤注一掷的癫狂。
就在沈故以为他会发怒的时候,他却极轻极低的笑了一声。如春水微澜,紧接着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烈火之中,连同往日冬雪般的温和丛容,一起焚了个干净。
只涂下一道寒水般的凌厉和一抹灵魂深处飘荡的风。
“红袖楼”。他声音微哑,抬了抬眸,“怎么,沈大人想一起吗?
沈故冷哼一声,并不应答,绣春刀出鞘,抵上了傅隐的脖颈。他抬了抬下颔,声音笃定,“斐大人的死,是你下的手,对吧。”
傅隐一笑,“对。”他垂了垂眸,敛去了眼底的疯狂和痛苦。
沈故放下刀刃,眯起了眼,“傅大人,沈某念你救命之恩,奉劝你少淌这趟浑水,否则别怕我沈某刀不留情?”
“吱呀”傅隐俯身推开院门,有提着灯笼的待女迎上来,他低低地笑了笑。“有劳了。”
他躬身行礼,转身迈入府宅“夜深了,鄙舍寒陋,便不留大人了。”
傅隐掩上了院门,昏黄的灯光映进了眼里,隐隐的,有轻微的疼。
夜幕中,桃树上的桃花开得绚烂,灯光一照,越发显得剔透莹莹。
傅隐垂了眸。灼灼新桃,不识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