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御都的小雨抑了轻尘,小院里的桃花让浇得透彻,欲落不落地吊在枝头。
庭前雨水积了一片水洼,倒映天青色的阴雨头天。
禀退众人。傅隐一身青色常服,外压上一件浓墨大氅,眉目温和地提起狼豪笔,舔墨润笔,纸上写下个“故”字,已见杀伐之意。
“铮!”刺耳的破空声。
一柄长刀朝他的眉心刺来,傅隐搁下笔墨,微微偏了偏头,长刀擦过发尾。直直地钉在他身后的匾额上。
霎时间,房前,梁上,涌现出身着锦袍的带刀锦衣卫,将他包围。
“嗒嗒嗒”,一身飞鱼服的沈故拔出了绣春刀,雨水自下颌滴落,气势狠厉,仿佛一把寒光血刃,杀意通人!
傅隐笑了笑,伸手撑开墙角的一把油纸伞,指间发力。
施施然向沈故掷去,那伞受力高速旋转,搅动空气将雨丝全部隔绝在外,伞沿几乎旋成一卷翻刃,只消一触,便可让人身首异处。
“雨大,打把伞吧大人,当心着凉。”他眉眼柔和,出手却近乎狠厉。
“哼!”沈故冷哼一声。凤眸微眯,抬手一刀劈开旋来的纸伞,刀柄一划,劈开厚重雨幕。
皂靴轻点青石台阶,腾空而起,寒光一闪,绣春刀向博隐当头砍来。
“蹬蹬蹬”,傅隐脸色一变,后退至堂前,旋身踢翻堂下木刻盈联,一把扯下身上大氅,将上联的“繁华三千”四个苍劲大字朝沈故抛去。
他朗声笑道,“云逐此字衬你。眸光一瞥孤零零挂着的下联,“清流自许”,他暗道,这怕是不成了。
“找死?”沈故厉喝一声,上前两步,皂靴踏碎堂下水洼,闪身追进了大堂书案
前。
那书案上此刻杂乱不堪,书墨乱成一团,沈故蹙起了眉。
忽得眼前银光一闪,他暗道不好,腰后一软,整个人向后一折,堪堪避过了傅隐的这一刀,他小腿发力,稳住身形,恼怒地眯起了眼,提刀欲砍。
却见那傅隐只翩然一闪,手里灰扑扑的小刀扬了扬,抬手便飞出,撞在木门上,却坠在地面。刀刃都卷了,这哪是什么利刃,分明是割墨碇的铁片。
傅隐伸手接住了那铁片削下的一缕青丝,挑眉一笑,“美人青丝一缕,多谢!”
沈故面色铁青,忽得瞥见桌上墨盒内微润的狼毫笔。
他薄唇轻抿,右手一刀砍去,左手却迅速取了狼毫,一舔残墨,笔尖微颤,抬手便向傅隐甩去。
傅隐急急后退两步,偏头一躲。却见沈放红衣翻动间拾起笔墨,眼波含笑,凤眸微敛。
行动间步伐灵动,身姿卓绝。眉目间尽是少年意气,风华尽显。
霎时间,眼前的俊美青年与多年前那个奋烈稚嫩的少年重合,傅隐有些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