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六月,正赶上京城中国子监祭酒陶大人的父亲七十大寿,陶大人的父亲乃是正三品枢密直学士,当朝官员七十岁退休,致仕后,还会晋升一级,因而陶老大人致仕后的品级为从二品。人生七十古来稀,又是从二品退休,陶府遂大开筵席,京中的官员皆到场祝寿。因陶大人的女儿已嫁入勇毅侯府,与盛家亦算是远亲,勇毅侯夫人苗氏便带着华兰及徐府的女眷一同赴宴。
陶府大门敞开,门前贴着烫金红联,高高吊起密密麻麻的大红鞭炮。因苗氏一行人是女客,便从偏门进入,门口早有丫鬟婆等候着接人。到了正堂,屋内一片喧哗声,或坐或站了许多男男女女,正热闹的说着话。陶夫人姜氏请苗氏带着女孩儿来给寿星翁磕头请安。
因苗氏的大儿媳妇便是寿星翁的嫡亲孙女儿,前几日便回了娘家为祖父祝寿。故而苗氏只带着勇毅侯府的三姑娘徐洛诗及盛家大姑娘盛华兰拜见寿星翁。
苗氏恭敬的给上首坐着的陶老大人行礼,满面笑容地贺寿道:“祝老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后又让两个女孩儿上前磕头,女孩们忙上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一齐脆声道:“祝老大人松柏长青,多福多寿!”
陶老大人受了礼,陶夫人姜氏忙让丫鬟捧着托盘送上个绣囊,算是陶老大人的见面礼。华兰接过绣囊,微微抬眼,只见陶老大人身侧站着许多媳妇姑娘,各个珠翠环绕,妆容端庄,陶姜氏又介绍道:“这都是家中的媳妇姑娘,大家伙都来认识认识罢。”女人们走上前来,又是一番寒暄说笑。说了一会儿话后,陶姜氏便派丫鬟将华兰等人统统引到另一处内院里,大堂屋内已有一群服饰华贵的女眷们各自坐着边闲聊,边等着其他客人陆续到来。
说话间,丫鬟传道,勇毅侯夫人到了。
忠勤伯府袁夫人率先出去迎接,所有坐着的女客立刻都站了起来,有几个世家夫人跟着出去迎接,其余的女眷则规矩的站在原地等候。
当今权贵中,以四王八公十二侯为尊。而四王之中,以兖王和邕王为首,都是争夺皇位的有力竞争者。汝南王与北海王不在京中,远离权力中心。八公中以英国公居首,辅国公,程国公,齐国公,三公并驾齐驱,剩下的四位公爵中,廉国公、严国公不在京中,韩国公、令国公已日渐没落。十二侯爵中,以忠敬侯、勇毅侯、宁远侯、襄阳侯为尊,这四家祖上皆是开国功勋,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世家,底蕴深厚且有兵权在握。靖海侯、宣门侯、中山侯、晋阳侯虽有兵权但不在京中驻守各地,其余四位侯爷虽在京中却只担个虚职。
是而当听到勇毅侯夫人来时,众人才如此恭敬。因华兰是第一次出席京中的宴会,勇毅侯苗夫人领着华兰一一见过众夫人。众人见华兰举止大方得体,通身的气派不弱候府的姑娘,皆是称赞有加。
女客渐渐到来,夫人们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吃茶说话,正当妙龄的各家小姐们也多起来,有认识要好的便凑在一起说话。其中一位身穿银绿色褙子的小姐同身旁的身穿小簇花锦袍的小姐道:“你瞧那朱家的二小姐,正巴巴地讨好宁远侯夫人呢!”小簇花锦袍的小姐瞥了一眼道:“谁不知道她那点心思,可惜啊,那顾家大郎早已同东昌候府家的小姐说了亲,她再巴结也是无用的!”银绿色褙子的小姐嗤笑道:“可不是么!那顾家大郎与秦家小姐原是青梅竹马,又都是侯爵人家,岂是她一个伯爵府能比的?!”
华兰骤然听闻此消息,鼻尖一酸,登时红了眼睛。
华兰平复了下心情,以免当众失仪。这时一衣着华丽的贵妇人声音高亢地道:“来时见到了齐国公家的马车,怎么没见平宁郡主?”
华兰循着声音,抬眼望去,只见另一满头珠翠衣着紫灰色镶花袖袍的贵妇人道:“平宁郡主前日子刚喜得一千金,现下正在褥期。”
华兰不认得说话的二人,便问徐洛诗,方知问话的是兵部侍郎家的吴夫人,答话的是襄阳侯彭夫人。
只见屋内众人皆惊诧不已,随即纷纷道:“平宁郡主好福气,三十几岁了,还能再度得女。”
此时忠勤伯府的袁夫人谄笑道:“如今平宁郡主儿女双全真是好福气呐,不过论起这儿女福份还得是咱们彭大娘子,家中子孙兴旺,真是羡煞旁人呐!”
只见襄阳侯夫人彭氏,尴尬地笑了笑。襄阳侯膝下如今有十个孩子,却只有三个是嫡出,其余皆是妾室所出,这在有爵之家的圈子里并不是秘密。可惜今日赴宴的多是文官清流,很多人只知襄阳侯府儿女众多,并不知内情。而这位忠勤伯府的袁夫人乃是因为祖上爵位已被废了,十几年前才恢复了,但依然不得圣心,一直徘徊在权贵圈边缘,所以消息不怎么灵通。
勇毅侯夫人苗氏笑着解围道:“儿孙但凡争气,也不再多,听说贵府的大公子前阵子跟随狄将军立了战功呐!”
说起这个,彭氏的脸色立刻由阴转晴,在众人一声声的夸赞中,喜笑颜开,道:“顾家的孩子也不独我家的争气,我那侄儿宁远侯府的大公子年纪轻轻便考中进士,如今就在这陶大人的手下当差呢!”又对勇毅侯夫人苗氏道:“还得劳烦你那位亲家公多照拂我那堂侄儿呐!”
苗氏道:“那孩子才貌双全,搁谁见了无有不欢喜的,那孩子今年十六了罢,可定了亲事?”
宁远侯夫人白氏道:“今年已十七了,尚未说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