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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疯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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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莽明乡茶园,养画眉的杨翁一家么?”

一个傻子,不给他多留点银子,凭什么养活他?就凭在地里刨泥吗?

老汉道:“阿呆——”他叫自己儿子这名字,却叫得并无揶揄讽刺,望着儿子的目光温和慈爱,“阿呆不傻,阿呆只是有些呆罢了。”

戚玉台心中轻蔑,方才一瞬的复杂转瞬逝去,重新变得冷漠。

四周鸦雀无声,不远处阁楼火光未灭,胭脂胡同狭窄的胡同里,密密麻麻的人群团团看向这头。

桌下,鲜红的血渐渐流淌过来。

老汉原本欣然的笑渐渐变得凝重,望着走向门外的戚玉台:“公子这是想干什么?”

火势不算小,木阁楼也易燃难灭,但好就好在胭脂胡同附近有两个军巡铺屋,水囊人手都备得充足。整座楼里所有人都救了出来,如果再晚半个时辰,再想救阁楼上的人恐怕就没这么容易。

鸟儿似乎也知此刻情势陡变,在笼中上蹿下跳,焦躁不安地大声鸣叫。

他一行人作富家公子打扮,老汉也未曾起疑,热情迎他进屋中,叫家里人泡几杯热茶。

戚玉台站在窗前,嘲笑地看着这一家人。

这样一来,有杨大郎作证帮忙,杨家的事了结起来也会很简单,不至于惊动父亲。他总不想让父亲觉得自己是个麻烦的人。

于是戚玉台带了几个护卫,出城去了茶园。

只听“咚”的一声响。

戚玉台惨叫一声,抱头蹲了下来。

一刹间,戚玉台就喜欢上了这只画眉。

“爹、娘、娘!”

老翁与画眉画得格外巨大,尤其是老翁,几乎与真人并无二致,一人一鸟面无表情,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画外人,而在这四周,则散落无数展翅画眉,一眼看去,铺天盖地袭来,尖吻朝着人眼睛啄下——

……

像个笑话。

戚玉台魂飞魄散。

墙上挂画本就巨大,几乎要占据一整面墙,令人有身临其境之感。然而无论是从前的美人垂泪图,亦或是被烧毁的惊蛰春雷图,都不及眼前这幅图诡异。

戚玉台掏了掏耳朵。

铜质的鸟笼入手冰凉,被护卫递到他手中时,冷得人一个激灵,

老汉终于意识到对方是想强抢,脸色一变,蓦地冲上来就要夺回。然而他年岁已高,又因常年照顾无用的傻儿子比旁人更耗精力,哪里挣得过戚玉台。被戚玉台一把推得老远,仍不甘心,踉踉跄跄地再次冲来。

戚玉台撩开袍角,迈步从妇人尸体上跨过,谁知那一直端坐在角落的,只认真玩着手中树枝的傻儿子像是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一下子从屋中跑出来。

那幅巨大的、漂亮的画眉图就在他面前,老汉与雀鸟都是同样栩栩如生,一大片新鲜茶叶的奇异芬芳钻进他鼻尖,他恍惚觉得自己正在城外莽明乡的茶园中,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戚玉台反手握住对方手,恶狠狠一推——

申奉应精神一振,夜里出差的倦意顿时一扫而光。

一个傻子凭什么可以?

这个老家伙,为何会如此笃定地相信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痴儿。

茶园三月,正是草长莺飞,清溪绿水。到了乡里那处屋舍,戚玉台一眼就看到了那只画眉。

如看一出热闹杂戏。

护卫上前,拔刀而过,银光闪过,屋中尖叫顿时止息。

杨家那一场大火烧得异常猛烈,将屋内一切烧得几如灰烬。

“在我和老伴心中,它就是阿瑶。这是老头子最后念想,恕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啦。”

好在兜兜转转过了几月,他渐渐好了起来,不再做梦,也不再会在白日里看到杨翁的影子。

这根本就是个无法抗拒的诱惑。

戚玉台也没料到对方如此虚弱,不由呆了一呆。

他都没见过太师呢!

戚玉台笑了起来。

盛京斗鸟之风盛行,最好的画眉不仅要羽翅鲜亮,声音清脆,还要凶狠好斗,体格俊巧。

他被护卫狠狠一推。

戚玉台呆了一下,慢慢低下头。

他爽朗笑起来,招呼戚玉台捧茶喝。

傻儿子嘴里焦急喊着,手里软绵绵的树枝用力朝他掷去,愤然道:“坏、坏人!”

当时莽明乡乡民们都在茶园干活,一片屋舍并无人来,后来纵然也觉出几分不对,仍无一人敢开口置疑。

他倒下去时后脑磕着石头,像是死了,此刻偏偏又醒转过来,满头满脸是血,颤巍巍从火光中爬出,朝着他用力伸出一只手,试图抓住他袍角。

申奉应美滋滋地想,要真是太师府公子,今日他救了对方一命,也算卖了个好,不说连升三级,升个一级应当不为过吧!

他一路小跑到凉棚下,轻咳一声,端出一个严肃而不失亲切的笑容,问:“戚公子在哪?”

下人把它扔掉,他再见不得画眉。

“爹、娘,阿呆——”

他问:“难道你们不想要一笔傍身银子?他——”他一指乖巧坐在椅子上,如三岁稚童般看着他们的男子,“他什么都不会,将来会很需要的!”

“阿呆自力更生,也就无需银子了。”

他揉了揉胳膊,看向阁楼顶上的火光。

他转过身,示意护卫去取那只悬在房檐下的画眉。

像是被吓着了。

莽明乡是个小乡,庄户与庄户一户一户离得很远,杨翁家贫更在最荒芜的一块土地,四面都无人烟。他本不在意,奈何这妇人声声凄厉,屋中老汉死寂的瞪大的眼睛令他也生出凉意,戚玉台一脚踢开对方,冲护卫使了个眼色。

楼下火势渐小。

昏蒙的脑子突然变得格外刺痛,像是有人拿着根粗大银针在他脑中愤然翻搅。他痛得浑身发抖,四周火光变得不太清晰,他不知道自己是谁,现在又在何地,只是抱着肩膀哽咽,胡乱地开口:“我是、我是太师府公子,我给你银子……”

莽明乡处处是茶园,茶是新摘茶叶,然而到底廉价,盛在土碗里,显得粗糙寡淡。

“我真后悔今日跑这一趟,你们这样的低贱的人,根本不值得我用心。”

戚玉台让护卫围着杨大郎,提出要给他一笔银子。

他有心想与父亲重修于好,于是决定为父亲送上最好的一件生辰礼物。

他不想要再看见杨家的任何人,这些低贱的穷鬼!

火苗迅速燃了起来。

杨翁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噗嗤——”

尖叫声嘈杂刺耳,戚玉台烦不胜烦,提着鸟笼就要往门外走,被人从门后一把扑住袍角。

太师府派人处理了。

“阿呆”虽心智似孩童,人却生得高大,杨翁夫妇将他照料得很好,衣着干净,面色也红润。那双澄澈懵懂的眸愤然盯着他,焦急地、怒立地挥动手中树枝。

他是这样想的,但没想到那皮肤黎黑的老汉听完,却是摇了摇头,笑着将他拒绝了。

……

戚玉台“噗”的笑了一声,漠然走出屋舍。

戚公子怎么会来丰乐楼,以他家资,应当去城南清河街吧?

老汉木然望着画外的他,眼睛鼻下竟渐渐地流出血来,血泪若当初茅舍地下一般蜿蜒,却又比那时候更加鲜丽。

戚玉台一顿。

四周突然变得一片寂静。

那年父亲寿辰,正值他在户部任职没多久。那时候他还不知这只是个有名无实的虚职,以为父亲总算看见了他的努力,原本僵持的父子关系似乎在那一刻有了和缓的趋向。

戚玉台捂着伤口,呻吟道:“烧了!把这里全烧了!”

是只很漂亮的画眉,藏在檐下挂着的铜鸟笼里,正声声欢唱,啼声是与别处画眉截然不同的清亮。

杨翁的女儿杨瑶已过世,女婿却没有离开杨家,仍与杨家人住在一处,甚至还将自己名字改成‘杨大郎’。

那火海里,却突然冒出张苍老人脸。

“阿呆”不知发生了什么,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低头摆弄着手里一枝生了芽的树枝,老妇人低头与他说了两句,男人疑惑听着,郑重其事地点了一下头。

戚玉台瞳孔一缩。

他就知道。

一把柴刀从自己身后穿来,刀尖深深没入半柄,殷红的血一滴一滴流下来,和杨家人的血混在一处。

他看着眼前的聪明人,感到舒心极了,先前对这屋中夫妇、傻儿子的介怀顿时一扫而光,仿佛打了胜仗,又或是证明了自己。

所有救出来的人都挤在木楼不远的凉棚下,裹着毯子惊悸未消,申奉应才收好唧筒,就听得人群中不知有谁喊了一句“这人是太师府公子!”

只因戚玉台当时受杨大郎那一刀,虽有护卫最后关头推开,不至要命,但伤势也着实不轻。

戚清最终还是知道了此事。

春雷图之下,竟然还藏着另一幅图!

树枝软绵绵的,落在人身上一点痛楚也没有。

一见画眉,一听画眉叫声,便觉心中易怒烦躁,坐立难安。

甚至连腰间那道深深刀疤,也在连用十几罐“玉肌膏”后只留下一点很淡的影子。

人群最中央,蹲着一个年轻公子,衣裳被火燎得狼狈,抱着头不知在嗫嚅什么。

老汉血淋淋的脸对着他,在火海里直勾勾盯着他眼睛,叫他:“阿呆——”

戚玉台感到无法理解。

火是从最上头一层起来的,因此顶阁的火也最难扑灭,且木梁被大火一烧极易坍塌,他没再让巡铺们上去,已经烧了这么久,再灭火无甚意义,总归人都没事,就不必让巡铺再冒无谓风险。

不行,他不想死!

戚玉台扭头看向门口,紧闭的大门前一根横梁砸下,恰好燃起一堵火墙,短短几步,犹如天堑,将他与出路隔开。

戚玉台站起身。

申奉应一愣。

他没顾得上唧筒,扭头问道:“在哪?太师府公子在哪?”

护卫一脚将他踢了回去。

“我本来想用五百金来买你这只画眉。”他说,“可是我现在改变了主意,一个铜板都不想给了。”

戚玉台正要再说话,听见面前老头儿道:“再者,画眉是我闺女阿瑶生前最喜欢的鸟儿,我不能卖了它。”

申奉应下意识后退一步,面上柔情与笑容顷刻散去。

什么情况?

这人真是戚太师府上公子?

怎么看起来倒像是……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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