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年。
人间八月天。
应天府。
奉天殿内。
百官分两侧躬身站立下方,大气都不敢喘。
唯独一红服老者,立于群臣中央,手捧奏折,滔滔不绝。
龙案之后。
身披黄袍的朱元璋已经了听了一个时辰,脸上厌恶之色渐隆。
太子朱标悄悄看了一眼龙座之上的父皇,也是眉宇紧蹙。
只是奏闻之人依旧是吐沫横飞。
丝毫没有察觉到已是大祸临头。
“臣闻夫人无廉耻,不可以治也;不知礼义,不可以行法也。法能杀人,不能使人守廉;能刑贪者,不能使人知耻。故圣王在上,明好恶以示之,经非义以导之,亲贤廉而进之,贱贪婪而退之……”
当听到此处时。
朱元璋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暴起,大怒道:“够了!”
龙颜震怒,百官惶恐至极,纷纷低头弯腰,随时准备匍匐在地。
下方手捧奏折的茹太素更是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口中连呼:“陛下息怒……”
“茹太素,你欺朕太甚!”
皇帝目光如利箭般刺在茹太素的身上,厉声喝道:“老匹夫,你的奏言虚词失实,巧文乱真,繁絮至极,朕甚厌之!”
“来人!”
殿外的侍卫闻言,立刻冲了进来。
“将他拖下去重责五十!”
茹太素闻言,都懵了!
再听到要将他重则五十杖时,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这老头颤颤巍巍,面色惨白,冷汗直流,几乎瘫软在地。
心说我就是读个奏折而已,怎么也要挨揍?
向来醇厚宽仁的朱标见状,急忙站出来劝慰道:“父皇息怒,还请听完茹太素的奏折再做定夺!”
盛怒之下的朱元璋不顾儿子的劝阻,让侍卫直接将茹太素拖了出去。
毕竟。
朱元璋清晰记得。
去年十二月份,他就曾经挑灯夜读茹太素七千字废话连篇的奏折。
最后才发现有用的建言,实则不到五百字而已。
气的这位洪武皇帝,差点当场暴走。
而这一次,茹太素这厮更胜从前。
居然写了一万七千字的奏折。
且言词艰涩,引经据典,通篇繁文。
朱元璋实在忍不了了。
不打此人,皇帝的威严何在。
更对不起这老匹夫熬夜写出来的废话。
盛怒之下的君王,威压和霸气更甚以往。
大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百官更是人人自危,惊惶不已。
没有一人敢站出来求情。
因为百官深知这位天子的杀伐果决。
他想要杀的人,恐怕只有马皇后才能劝阻一二。
况且。
自洪武九年以来。
天下诸事繁多,又值京城自去年八月份直到现在滴雨未落。
而江浙一带又是阴雨连绵,水灾不断。
老朱只想解明间疾苦,救百姓于水火。
可茹太素却偏偏不知趣的卖弄自己。
老朱岂能不生气。
见此情景,朱标只能硬着头皮躬身说道:“父皇,第一道实封奏言已达御前,还请御览……”
“哦?”
朱元璋闻言,怒气立刻消减了不少。
毕竟开口的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
朱标见状暗自松了一口气,立刻示意一旁的太监王景弘。
对方不敢怠慢,将一道实封的奏疏,躬身送到了朱元璋面前。
这位洪武帝只是扫了一眼,淡淡地说道:“念吧!”
“遵旨!”
大监王景弘领命后。
小心翼翼地打开实封的奏疏,不敢有丝毫的犹豫,深吸一口气,沉声念道:
“平凉府华亭县知县臣李升谨奏陛下……”
随着王景弘高亢略带尖锐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朱元璋威严的脸上多了几分让人难以捉摸的杀伐之气。
“为直言天下第一事,以正君道,明臣职,求万世治安事……”
当念到此处时,王景弘脸上的表情一沉,声音明显颤了一下。
“嗯?”
朱元璋轻咦一声,眉头微促,轻扣龙案的食指也顿了一下。
只是。
在看到奏折上接下来的文字时。
王景弘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瞬间喉头发干,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