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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神都篇七(2 / 2)

孙右卿瞪着眼睛说道:“看什么看,让你小子出门打个酒费了这么长时间,要不是那个迷路的孩子帮我把书搬出来放好,等你回来再干,太阳都下山了。”

邋遢男人作揖赔罪道:“请孙先生恕罪。”

从演武场那边传来第三通鼓声,孙右卿心不在焉地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你先去厨房做点下酒菜,再去换身干净衣服,随我上楼。今天有六局对垒,第一场已经开始了,要是你动作快,说不定能赶上个这场的末尾。这一局就算了,剩下的五局按老规矩来,五局三胜,赌赢了,老夫放你一天自由。”

邋遢男人死气沉沉的眼神中,有了些神采,告退一声去准备下酒菜。

果然,在第一场分阵对垒快要分出胜负时,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男人,颇有些儒雅气质。他手提着食盒走上了书楼的顶楼。此时,大祭酒孙右卿已坐在一张摇椅上,抱着酒葫芦一边喝酒,一边居高临下,看着演武场里激扬的漫天尘土,听着场中震天的厮杀呐喊,满嘴喷着唾沫星子,在那气势十足地指点着江山。

不再邋遢的男人将做好的几味小菜从食盒中取出,一一摆放在孙右卿身边的小桌上,待他给孙右卿摆好筷子后,便聚精会神地观看着演武场上双方的一举一动。

孙右卿心情极好,他大方地给男人也倒了一杯酒,并为他当起了临时解说,将男人在厨房忙活时错过的精彩部分一一讲给他听。

听完孙右卿对场上形势的解析,男子看着场下几近收尾的残局,说道:“第一场北军汤成的指挥显然比南军冯和有经验得多。也是,北军这批人是同届同窗,彼此相知相熟,也是燮宫现有青年学子的主力,进燮宫的时间要比那个孩子早了好几年,打不过才是贻笑大方呢。”

“不过,冯和虽然年纪尚小,但一些想法很好。这场落败,输在了既定战法没有得到有效的执行。由他指挥的南军大都是平头百姓出生,有不少是比他年长的师兄,最小的也和他同届,能调动得起这些人为他用力效命,已属不易,能取得现有战果。冯和大有前途。”

孙右卿讪笑道:“还不是众人畏惧他是老冯的亲侄子,才甘愿听他指挥。这燮宫里不光贵族子弟,即便那些出身贫寒的平民弟子,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不甘居人下之人,想让这些狂妄的小子们甘心听命,要么有真才实学能服住人,要么有雄厚家底能压住人。冯和这小子,我看就不过是占了后者,压服众人罢了。”

男子轻轻摇头,说道:“恕在下无礼,无论大祭酒和冯主事如何不对付,也不能无视冯和这孩子身上的优点。”

孙右卿听罢呵呵一笑,喝了一大口酒,小声嘟囔了几句就不再言语。

演武场上,燮宫的博士们开始统计双方战果,北军在汤成的指挥下完胜冯和统领的南军,场面上的差距极大,南军还能有力气站在场上的,只有寥寥数人,而北军留在场上者还有约半数。

可是在场的北军个个表情严肃,完全没有胜利者应有的欣喜。相反,他们的目光齐齐落在对面那个因受伤而拄着断刀半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的南军指挥冯和。尤其是领军汤成,内心还沉浸在刚才最后一刻的惊涛骇浪中久久未能平复,对南军那孤注一掷的斩首行动心有余悸,要不是那个临时拼凑的战术还缺乏配合与磨练,自己这个统帅极有可能就要在方才交代了。

后生可畏这四个字在汤成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平民出生的他,不由得仰天感叹一声,心想着这世间确实不公,有自己这样资质平平只能靠勤奋用功才能有机会出人头地的人,自然也有那些不仅家世优渥还资质卓绝的天纵之才。

他就这么站在场上,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直到负责维持秩序的博士出声催促,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令才回过神来,跟自己的战友们一同退场。可就在他即将踏出演武场时,他惊讶地发现在自己对面,少年冯和正一瘸一拐地走向场外,而更令他感到愤怒的是,冯和的战友们要么无视,要么在冷眼旁观,他们的眼神中还充满了冷漠与怨恨。没有人愿意上前来搀扶下这个受伤的战友。

这让汤成心中突然感到一阵恶寒。他推开自己的战友,在全场各种复杂的目光下,小跑着来到冯和面前,蹲下身来,不等一脸惊愕的冯和拒绝,便蛮横地一把将他背在身上,把受伤的冯和背出了演武场。

在演武场外围靠近北军集结地一侧,秦慕羽正趴在白玉栏杆上悠哉游哉地看戏。看到场内的这一幕,他不禁笑了起来,拍拍身边苏骧的肩膀,说道:“看看,男人的友谊就是这样萌发的。苏三爷,你信不信,来日若在沙场上,汤成、冯和两人将是珠联璧合的一对良将。”

苏骧点点头,说道:“汤成沉稳有度,冯和果敢勇绝,都是可塑之材。汤成明年就要从燮宫结业,我是否该向父亲举荐一二?”

汤成此时已将冯和背出演武场,放在场边一处凉亭里歇息。心急如焚的学宫冯主事一路小跑着来看望侄子的伤势,见冯和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后,便心中大定,然后便又摆出学宫主事的架子,与汤成交谈起来。

两人没聊了几句,汤成便铁青着脸借故告辞离去。冯主事向来瞧不起学宫里的平民子弟,想来不仅没有感谢汤成,可能还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从汤成的愤懑和冯和的愧疚中就能窥见一二。

秦慕羽在心中琢磨了半天,还是对苏骧说道:“先扔进边军几年,能熬过边境的苦寒,再收入云霄军也不迟。”

苏骧默默点头,两人三言两句交谈间,便决定了汤成未来的命运。

休息片刻后,第二场演武的南北军分列入场,两军统帅最后出场,却惹来了整个演武场一阵骚动。看着两军统领之人,秦慕羽惊讶地张大嘴巴,为难道:“好嘛,手心手背都是肉,苏三爷,你说,这场咱该下注哪一方?”

苏骧摸了摸下巴,说道:“北军统领黄螭虎,南军统领黄螭龙。冯主事也真会安排,看热闹不嫌事大。整个神都谁不知道这俩兄弟自出生就是一对冤家,长大后更是一言不合见面就掐,这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同胞兄弟么?”

场下南北两军的成员分别是黄家兄弟的同窗挚友,此刻正在场边挑选趁手的兵器,虽然都是些木制兵器,但在双方手里还是舞出了气势,且两边看对方的眼神都极不友善,场上凝重严肃的气氛也影响到了场外的众人,浓烈的肃杀之气让整个演武场一时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秦慕羽咂舌道:“乖乖,你看看两边这架势,是要拼命啊。”

他转过头,又向站在他身后的宋昭武询问道:“小武子,这兄弟俩,最近又打起来了?”

宋昭武耸耸肩,无所谓地答道:“三哥放心,兄弟间一点小摩擦。无非是前几日黄家二少把他爹准备赏给他哥哥的一匹良马给抢了。兄弟俩因为这事这才闹了起来,没事,都是小事。”

秦慕羽一听就头皮发麻,心想,也就你小子心大。谁不知道大将军黄宗正家的大公子是个马痴,爱马如命,他看上的马必然是万里挑一的神品,怪不得要发这么大的脾气。不过他转念一想,宋昭武说的也对,多大点事儿啊,大不了打完这场,让他后天随自己到成马山牧场,挑一匹雪龙驹不就好了。想到这儿,他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认认真真等待着第二场演武的开始。

鼓声响起,参加第二场演武的南北两军开始列阵。黄螭龙正站在北军阵前军旗之下,他长发披散,袒胸赤膊,显露出一身充满青春活力的魁梧肌肉,但见他双手各持一柄巨大的木剑,遥指着站在南军阵前一个与他相貌身形有着九分相似的领头少年,少年黄螭虎只比他略矮寸许,此刻正将一柄木枪扛在肩上,嬉皮笑脸地冲他挤眉弄眼。

黄螭龙看着对面整天没个正经,只知道惹自己生气的弟弟,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转头对他身后的战友们说道:“待会儿,把那个混小子留给我,其他人你们看着办。总之今天的医药费我黄螭龙包了,你们放开手脚即可。”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场边秦慕羽几人耳朵里。几个孩子几乎同时咽了口唾沫,心想这哪儿是将门之后该说的话啊,简直是市井里的黑道大佬发言。

不知对面的黄螭虎是不是听到了兄长的威胁发言,他也回头跟身后的队友们说了句什么,南军中爆发出一阵哄然大笑,随后纷纷以挑衅的目光看向北军。

显然黄螭龙被他们的轻蔑态度激怒了,他双手紧握剑柄,向前踏出一步,一声震天怒吼从他口中传出,震得场内场外众人不自觉地捂住了耳朵,而阵阵声浪如波涛翻涌,就连燮宫门前的那些松柏都被声浪波及,随之狂舞起来。

场内的黄螭虎感到一阵罡风迎面扑来,他右眼皮跳动了几下,心想这下坏了,本来只想逗这个闷石头玩玩,谁知道他要来真格的了。他知道这个一根筋的兄长只要动了怒,那就是不死不休的状态。

黄螭虎哀叹一声,挑起扛在肩上的木枪,在地上化出一个完美的弧线,改为双手持枪,原本玩世不恭的眼神也难得认真了起来。

场外的苏骧松开捂着秦慕羽双耳的手,他即是天下武宗开阳宗的记名弟子,便算是修行中人,黄螭龙这声类似昙宗狮子吼的功法自然对他没什么效果,但是对于还是凡人体魄的秦慕羽而言,就要难以忍受了。所以他才出手运功捂住了秦慕羽的耳朵,帮他躲过一劫。可即便如此,秦慕羽双耳还是有些嗡嗡作响,他呲牙咧嘴地说道:“这个闷石头,说好的演武,怎么把山上的功法都施展出来了。”

苏骧松开捂着秦慕羽耳朵的双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在栏杆上说道:“看着吧,这俩兄弟除非有一人跪地求饶,不然,今天也就只够看两场演武咯。”

鼓声再起,这是演武开始的信号。只见黄螭龙再次怒吼一声,完全不顾身边的同窗战友和一起在战前所制定的稳步推进的策略。他脱离阵线一马当先开始狂奔冲阵,他身后的同窗们面面相觑,只能无奈摇头,而后迅速跟上,一同吼叫着冲向南军军阵。

北军众人如散兵游勇般毫无章法地冲锋,这种只凭个人勇武的猛打猛冲,完全无视了分阵对垒所要求的协同配合,看得场内外众人直皱眉头。可坐在五车斋楼顶观战的孙右卿看到这一幕,却放肆大笑起来:“黄螭龙这混账小子,哪儿还有点燮宫弟子应有的样子。有这种刺头学生,老冯又免不了要大把掉头发咯。”

他身边的男子也放下酒杯,撇了一眼场上的情形,露出了嫌弃的神情,他声音低沉地说了句:“难看。”

场外的种种非议,场内的黄螭龙根本听不到,也不想听。他几步冲到黄螭虎的面前,双脚用力蹬地,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高高跃起,以手里的两把大剑作刀,重重劈下,气势骇人。

黄螭虎知道哥哥黄螭龙的天生神力,自然不敢硬接这气势惊人的一剑。他横移一步,躲开了黄螭龙的重剑攻势。

黄螭龙的下劈一剑未中,趁着剑势未颓,他顺势手腕一转,双剑下劈变横扫,往黄螭虎胸前、腰间两处要害攻去。黄螭虎再度后退数步,将这第二剑也轻巧化解。

黄螭龙依旧步步紧逼,双剑抡起如风车,没有任何花俏可言,他整个人的气势一涨再涨,完全凭着蛮力挥舞双剑肆意劈砍。剑罡凛冽渐渐形成一道剑围,南北两军无人敢靠近分毫。

连让两招,面对黄螭龙的第三招,黄螭虎这次没有再次选择躲闪,他明白不能再任由哥哥放肆进攻,不然坐等黄螭龙剑围大成,到时候再想扳回局势将比登天还难。

想到这儿,黄螭虎故意后撤再将两人距离拉开一段。黄螭龙见弟弟一退再退,心中大喜。速胜之心愈发急切,就见他将左手木剑用力朝着黄螭虎倒退的方向掷出,直奔黄螭虎落脚点而去,这一击颇有些一剑动山河的磅礴气势,不光是场内对阵双方,就连场外的观众都发出一声惊叹。

见这一击来势汹汹,黄螭虎原本轻松的脸色微变。他死盯着这一剑的来势,双手紧紧攥住木枪枪杆,以羚羊挂角的一记妙手正中那柄飞来木剑的剑尖,而后顺势一带,用一个玄妙的弧度将将黄螭龙掷出的木剑挑飞出场。这潇洒巧妙的招式惹得场内外观众,尤其是那些观战的学宫女弟子中爆发出一阵叫好声与欢呼声。

可欢呼声并未持续多久就又变成了一声惊叹。原来是场内的黄螭龙利用弟弟崩飞自己投掷出的木剑所暴露的空挡,一个箭步上前,双手握持着剩余的那柄大剑,以更加骇人的气势再次重重劈下。

而这一次黄螭虎选择正面迎敌,举枪格挡住了哥哥凶猛的攻势。而后两兄弟你来我往,将所学剑术枪法都发挥的淋漓尽致。就连场内捉对厮杀的南北两军成员都纷纷停手,放下手中兵器,看着不知疲惫,越战越勇,鏖战在一起的两兄弟,发自内心地感叹:不愧是大恒人屠的儿子,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五车斋楼顶观战的孙右卿已经站了起来。他手拍栏杆,思绪万千,感叹道:“犹记章元元年北征蛮族时,我在陛下身边,曾有幸在沙场见识过黄大将军的杀人手段。果然,江山代有人才出,看着这些小辈们一点点成长起来,不得不感叹岁月无常,人生苦短啊。”

孙右卿身边的男人,一脸羡慕地看着演武场内放手搏杀的两兄弟,耳边听着孙大祭酒的人生感叹,不由得联想起自己的遭遇,心情阴郁了起来。“曾几何时,我也是如他们一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也想着国试高中,那时秋意虽寒,但内心骄阳似火,纵马高歌,必能一日看尽神都花。”

那男子眼神黯淡了下去,他抚摸自己手上锈迹斑斑的铁铐自嘲一笑:“旧时多舛,少年意气随风逝。良宵不待,把酒高歌几日休。”

孙右卿斜瞥了他一眼,说道:“既不押韵,也不合辙。你小子作诗的水平实在一般,不过倒是能道出你这二十多年的心酸。唐李,是不是在五车斋里待不下去了?想出去闯闯?”

真名为唐李的落魄书生,摇头苦笑道:“当年能在国试上写下那篇足以诛族的狂文,实在是我一心求死。但是,既然有人能在陛下面前把我这条贱命保下,还将我安排到大祭酒身边聆听教诲,已经是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这些年来,我已然想通了许多事情,功名利禄于现在的唐李而言已是浮云。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报答当年保我性命之人的恩情,仅此而已”

听到唐李的这番真情流露,孙右卿笑而不语。他的目光再次回到演武场上,突然啧啧道:“这兄弟俩还真是,不打得一方跪地求饶就不算完啊。”

唐李闻言也收起情绪,将目光再度投向演武场。

场上黄螭龙、黄螭虎两兄弟已过百招,两人未见颓色,依旧生龙活虎。黄螭龙面不改色,双手提剑,剑尖遥指自己的亲弟弟;而黄螭虎则脱去了身上的轻甲,如同他哥哥一般,赤膊着上身,单手握枪同样遥指着对面的哥哥。

两兄弟一人持剑、一人握枪,遥遥对峙,都在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秦慕羽抬头看看天,皱了皱眉。今天这日头又大又毒,真他娘是个晒人的好天气。他又看了看演武场边的用来计时的日晷,这场演武时间已过半,他离开栏杆,往下一场即将出场的北军统领江伯文所在的帐篷走去。

苏骧见秦慕羽要走,也跟着起身,问道:“怎么,不等个结果了?”

秦慕羽摇摇头,说道:“不等了,这兄弟俩都在蓄势,下一招就要见分晓,要是两人这一招过后还要胡闹。你就下去救场,传我的话,让他俩后天随我去成马山,我送他俩一人一匹玉龙马,就算了解了今天的恩怨。”

苏骧点头应诺,目送秦慕羽去往江伯文的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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