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没去抢官府和坞堡?”
“真是一言难尽啊!官府咱惹不起,那都驻着军队呢,抢他们,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我们倒是抢过坞堡两次,大哥带着我们去的,可还没靠近,就被人家给射回来了,两次死了十几个弟兄,大哥就再也不准去抢坞堡了。坞堡打不进去,大哥就带我们偷割他们的小麦和黍谷,倒是得手过几次。这两年,他们防范得严了,还请来军队帮衬,这条路也行不通了。”
“贺六不是有些聪明吗?他没有出一些主意?”
“贺六压根就不主张抢官府和坞堡,他只想抢乡民,这最安全,不会死人。不过,他说的倒也没错,乡民确实好抢,他们真的怕我们。”
“你们可知,山寨如此境况是如何造成的?”
“算是我们咎由自取吧!起初,山贼的营生做得风生水起,龙蛇岭在这方圆百里也算小有名气,前来投奔的就越来越多,山寨最辉煌的时候有两百余人,但游手好闲之辈占了一半。龙蛇岭名声在外,不对,应该是臭名昭著,商贾便绕道而行,一下子断了我们的财源,山贼也不好做了。这两年大旱,十里八乡都在闹饥荒,商贾也不来了,我们能抢谁呢?”
“后来,那群游手好闲的受不了挨饿,陆续都离开了,只剩下这一百多人靠野菜为生。山下的乡民还经常上山跟我们争野菜,大哥派我们兄弟去守山坡,可我们心里感觉有愧啊!我们抢过他们,总觉得对不起他们,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们也在挨饿。后来—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那也是我们用箭射你的原因。”
见布三说完,元同站起身,“走吧,我们回去。”他头也不回,大步向山下走去。
布三快走几步凑到元同身边,问道:“元兄可有良策?”
“嗯!虽非良策,却能解燃眉之急。”
三个人原路返回,路上自然少不了给元同磕头的喽啰们,元同仍旧把他们逐一扶起来。不过,他们的效率都比较高,元同只需轻轻拖一下,他们就能瞬间直起身来;他也无需给他们擦额头,因为他们的额头压根就没着地。
此番,他们的磕拜多出于形式,他们的真诚早已在前番磕拜中入了土,此番磕拜只是表达虔诚。真诚虽不在,虔诚可永存,只要形式到位即可。
议事堂内,一群众人翘首以盼、望眼欲穿,他们像嗷嗷待哺的婴儿,更像饥肠辘辘的野兽,见元同快步入内,便一拥而上,众星捧月般围在元同周围,啼哭、嘶鸣着。
“兄弟们,让先生吃两口饭,然后再说。”幺五吆喝着。三个喽啰各端来一只陶碗,递给元同和布氏兄弟。
元同接过碗,看着众人,“你们都吃过了?”
“我们都吃了,这是给留给你们的。”
元同用箸拨弄着碗里的野菜“这龙蛇岭果真是物产丰富,竟然有这么多种野菜!”碗里除了野菜,还参杂着树皮、树根,就是没有一粒粮。
“先生你看,我们每日就靠这些菜叶充饥,山寨已断粮好几个月了,我们是熬完秋天熬冬天,熬完冬天再熬春天,没个希望是真难熬啊!”布四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说着,片刻功夫就让陶碗见了底。
元同把碗中的野菜拨给布四,转头问幺五:“每个兄弟都能吃到这个吗?”
“每人都有,同甘共苦,这是山寨的规矩。大家勉强活命吧!大家都来投奔我,只要我没饿死,便不会让大家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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