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1 / 2)

阿姆家的大叔想多挣点钱,两年多时间都在外县一个小岛上做竹篾生意。这个小岛上水运四通八达,勤奋的大叔兼做批发中转生意,和几个朋友赚了一些辛苦钱,所以农忙时候也没回来。然而,生意刚刚起色,当地的一伙地痞开始眼红了,这些人想方设法争夺大叔的竹篾生意,一次大叔谈妥了一宗大的竹篾生意,付清供方货款后,又付出第三方交货保证金,却被当地的地痞故意抬高价格套走了货物,造成货款两头亏本,无法交货。其中两位年轻的朋友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背着大叔,乘着风雨交加夜晚,摸进对方在当地新开的毛竹加工场,痛打了他们手下的人。大叔得知后,知道下手重了,事态扩大了,对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肯定会在岛上设法掐住必经之路。大叔果断决定连夜逃出小岛,连自己竹篾加工场还剩下一大堆竹篾也丢弃了。出手打人的两位朋友不肯走,想与地痞拼命,大叔为了保住兄弟性命,大发雷霆,大声呵斥:“惹了天大事了,又犟嘴,如果命没了!我们回去怎么向你的家人交代?”两位年轻朋友才勉强跟着大叔逃命。

几个朋友黑夜里赶到渡口,朦胧中看到停泊的渡船上已挂出“大风停渡”牌子,在大叔动员下五个朋友仅剩下几块银元全部拿出来,想央求艄公乘着大风中心尚未到来之际给他们摆渡,离岛。

大家操着外地口音和紧张的情绪,全被艄公看在眼里,艄公接过钱没有清点就放进衣兜,立马招呼:

“中心风力马上要来了,快下船吧!”大家迅速上船。

渡船迅速离岸,艄公一边用力划着双浆,一边向岛上望了一下说:“我摆渡几十年,岛上情况熟悉,有的人迟走了一步,回家就难了。”艄公语重心长地接着说:

“这年头兵荒马乱,在外不可拿鸡蛋碰石头啊。”

那两个打人的年青朋友听后,低头蜷缩在船舷,接着开始抽泣。艄公双手有力地逆风划着双浆,风趣地接着说:

“今天看到你们几个都是诚实人,假如今天风力太大,实在无法过渡了,你们遇到人身危险时候我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乱杀无故!”

穿着蓑衣,声音洪亮,两眼炯炯有神的艄公刚才上船的时候并没有立即与我们一起上船,为了渡船快速离岸,艄公先将渡船向湖中心推出十多米,然后撑着竹竿纵身一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轻轻上船来了,这时大家才看出来身边这位老艄公即仗义又身手不凡。大叔很感激,在船上连声向艄公道谢。

为了安全老艄公坚持自己划船,这时已平安到达码头,大家忙着上岸时候艄公却向大叔伸出手中一把银元,将刚才收下的银元示意大叔收回,大叔握着艄公手连声说:

“你是我们救命恩人,这点银元没有再收回的道理。”

艄公说:“你们路途遥远留着路上用得着。”

大叔再三推辞下,艄公伸手只拿起其中一块银元,手指捏着银元爽快地向大家说:

“呵呵,算是我收下你们银元了。”

渡船到达岸边大家刚刚才上岸,这时风雨交加。朦胧中看到彼岸一帮地痞挥舞着长刀和短棍追来,在码头上大喊大叫,真是走为上策……

路途遥远,大伙凑合的几块银元不够路费,身无分文的大叔从邻县步行回到家,才知道老鹰二弟得了一重病和家庭的惨状。一贯勤劳持家的大叔很同情阿姆两年来拉扯三个孩子的艰辛,想到自己生意又亏本,大叔抱头痛哭一场。乡亲们得知后都同情说:“还好大叔果断逃离小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但是生活再苦日子还是要一天天熬过去,为了改善老鹰二弟胃口,大叔听说海瓜子清凉又营养,只要去海里捞一捞就有海瓜子吃,又不用花钱买。那天打听到邻村朋友的船只准备出海捞洗海瓜子。于是大叔算好潮汐,第二天与八位朋友相约一起乘坐木船出海了。邻村几个朋友是将海瓜子捞回用于自留地里的地瓜苗施肥,大叔是将海瓜子捞回用于煮汤或者腌渍成咸海瓜子配饭,给老鹰二弟改善胃口。

木船由一位年长的朋友掌舵,到达海峡中心先抛锚,这时海水正在退潮,等到海床中心的海水只剩下没过腹部时,大家开始下到海水里捞洗。那天,大家的脚尖都触到海水里齐刷刷、绿油油的海瓜子一大片,没多久时间,大家捞洗很多海瓜子,很快木船装了沉甸甸。约一个时辰,海水开始涨潮,这时木船乘着涨潮开始返航。由于当时村庄没有安装有线广播,缺乏天气预报,仅靠民间流传的天气谚语和积累的一些观测天象的经验,用来推断该不该出海。这时是傍晚,海面突然间乌云密布,刮起呼呼作响的大北风,风大浪急,木船返程没有多远又触礁搁浅了,这时两根竹篙已无法掌控船只方向,掌舵的老伯大喊:“大家赶快下船减轻承载,掌控木船方向,不然木船随着波浪,横过来时,大浪就会把木船推翻了!”

眼看咆哮的滚滚大浪,大家一时犹豫了,顷刻,一个大浪把船头从南向西方向急速打转,木船已倾斜,船舷进水,情况万分危急,这时大叔大喊一声:

“再不下水,船翻人亡,损失更大!”

大叔说完,他第一个跃入波浪起伏的海水中,接着大家都跳下船,减轻了木船的重量。木船很快被大家徒手掌控方向,大家护送木船过了险滩才上船,但是瞬间却少了两人,其中一位是阿姆家的大叔,被湍流卷走了,眼前瓢泼大雨中,海天一片灰茫茫,任由大家呼唤大叔的名字,却只有风吹浪打的回音,大叔再也没有回到船上了……

噩耗很快传遍全村,可怜阿姆接连打击后,整天以泪洗面,几次想了结生命。都是因为不舍扔下三个亲骨肉,还有能够挽救她生命是大叔生前的几句话起到关键作用,阿姆之后对我多次提起:

“大叔从小做过生意,走南窜北,见多识广,是个见大世面的小商贩,常常嘱托: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只要咱夫妻俩没有合上眼,就是天塌下来,也要把孩子拉扯大……这些话语应该也是大叔对自己的预言吧?”

几个月后,阿姆流泪过多,还不知道是自己擦破了眼膜,或是其他原因。导致双目失明,真是祸不单行啊。

一个女人带三个孩子,家里没有了顶梁柱,就是天塌下来了。阿姆家过日子更加艰难了,常常是有了上顿没有下顿。乡亲们接济的一点点食物便是杯水车薪,阿姆只有一个念头:为了孩子们能填饱肚子,不会饿死就行。几个月后,阿姆无赖之下,托人将9岁大女儿阿花送人抚养。你公公担心、不舍吓花年纪小,送人后的处境?所以四处帮助打听,希望有好一点的家境收养吓花,所以一有空,就四处打听,最后帮阿姆打听到离石姆村约十公里的一户人家,是你公公前两年给这家盖过房子的房东。他们家里只生了一个男孩,很想抱养一个女孩做女儿,知道他家境殷实,又是你公公帮忙介绍的,于是阿姆才勉强同意将吓花送给这家房东抚养。

那天抱养方来人谈妥后就要带走阿花走,阿花却抓住阿姆的手紧紧不放,阿姆又看不见,那是骨肉分离的场面,令人心酸,现在阿姆常常拄着拐杖站在大门口背靠墙,面向东方凝望顾盼,那是大海和女儿家的方向呢。

大婶说到这又哽咽了,妯娌俩转过头去偷偷地抹眼泪。

开朗的大婶看到两个媳妇一脸的悲苦样子,于是话音一转说: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后来全国解放了,我们村庄正式成立了“石姆大队”,阿姆家被定为特困救济户,生活才有所保障,大队长常常来看望。

让阿姆欣慰的是大儿子大弟,子肖父,人高马大,连说话声音都像他父亲,有活干像毛驴一样昼夜停不下来,乡亲都亲昵地叫他为‘老驴大弟’。

老鹰二弟长大后干活力气是有,就是平衡力差一些,晕厥症比之前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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