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总旗摇摇头。
“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你知道咱们张试百户是百户大人的亲侄吧？”
“对，听人说起过。”
苏烈点头。
“据说百户大人几乎将他当成了亲生的对待。”
“这就对了，张试百户这辈子，试百户，基本就到头了。他总不能把他亲叔给拉下来吧？所以张试百户平时对任务之类的，都不怎么上心。”
苏总旗解释道。
“但是卫所还有一个王试百户啊，能更进一步，谁不想？”
“整个福建省锦衣卫，以咱们福州锦衣卫为首；福州锦衣卫又是张百户说了算，有升官发财的机会，张试百户机会大还是王试百户机会大？有好处，谁不是先紧着自家人？”
苏烈点头，表示理解，“人都有亲疏远近，这倒也无可厚非。”
“所以王试百户想升职，就只得往京城千户所送礼。”
“那花费就多了去了，三五百两的，京城的大人们根本不会看在眼里。虽然咱们锦衣卫也有油水，但比起那个花销，只能说是杯水车薪。”
“所以，王试百户就和周家联系上了，周家出钱，王试百户就替周家处理官面上的事儿。”
“要是这次周家罪名敲定了，周家被灭满门是一定的，王试百户这些年收了周家不少钱，也脱不了干系。”
“到时候别说升百户了，能不能保住身家性命都得两说。”
“所以，对付周家，必须得有确凿的证据，不然咱们前脚灭了周家，王试百户后脚就能到京城去告一状，到时候咱们整个福州锦衣卫都得搭进去。”
说到这，苏总旗压低了声音。
“我怀疑王试百户偷摸着给周家通风报信了，所以周安才会躲起来。”
苏烈懂了，就算是为了自保，王试百户也不会看着周家就这样倒了。
或者说，周家可以倒，但是不能以勾结倭寇的罪名倒，不然自己也得受连累。
同样是为了自保，张百户必须先抓住周安，拿到周家勾结倭寇的证据，用来应对京城可能到来的问责，才能放手对付周家。
不然自己容易被人扒了这身衣服。
苏烈回到自己房间，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仔细琢磨了一下，大概想明白了其中的算计。
锦衣卫应该早就收到了周家勾结倭寇的消息，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
按道理，锦衣卫只要有怀疑，就是没有证据也可以上门抓人，“先斩后奏”的意思就是可以先抓人，再找证据。
但是谁也拿不准王试百户这几年在京城搭上了什么关系，周家借助他的路子又和哪个朝廷大员暗中有往来。
说破天去，福州锦衣卫最大的官就一个百户，京城能压住他的人不要太多。
要是抓了周家，又短时间内拿不出勾结倭寇的证据，周家和王试百户在京城的关系一发动，估计一个滥杀无辜的罪名就下来了。
正好，朝堂百官一直都觉得锦衣卫权利太大了，正想方设法削减锦衣卫的权利，这送上门的理由能不抓住吗？
到时候就算京城锦衣卫没事，福州锦衣卫也得背锅，张百户一系的人，下场估计好不到哪儿去。
而到时候，王试百户，这个在福州锦衣卫“滥杀无辜”时，不惜违逆上峰，也要坚持原则，维护“无辜”周家的“正义之士”，升职加薪，成为福州锦衣卫新的百户，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