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就在眼前。
不，战场随处可见，自从迈入了城外，那股肃杀的氛围便笼罩在了每个人的心头。连姬子路这个海嗣都感觉到了那种喉咙被捏紧的感觉，更遑论是那两个孩子呢？洛塔颤颤巍巍地拿着匕首，几乎站立不稳，曼弗雷德比她好一点，但从他颤抖的双腿也能看出，这小子也并非战场老手。
刚才被摄政王派来保护他们的卢卡和镰须就在他们不远处，即使如此二人依然很紧张，他们是萨卡兹，但并非每个萨卡兹都是天生的战斗好手。当战场的肃杀笼罩在每个人心头，汗液划过脸颊，就必须和前面一起冲锋。
伴随着最前列一声震天撼地的“战！”钢铁的奔流向前奔袭，洛塔和曼弗雷德跟随着人群一起冲锋，他们甚至没有做好杀人的觉悟，但战争的潮水就已经蔓延到了每个人的脚下。
“战！战！战！”
炮火声、悲鸣声、刀刃划开人皮肤的声音、大片大片的血液落到地上的声音、8.8厘米Flak18/36/37/41高射炮炮弹落在地面爆炸的声音、人被火焰点燃的哀嚎、被法术贯穿的悲鸣，一切的一切，在战场的每个角落发生着。在阵列的最前方是莱塔尼亚的士兵列成的盾卫方阵，他们一路横冲直撞，几乎在硕大的战场开辟了一条通往卡兹戴尔的道路。
“拦住他们！”
萨卡兹们不留余力地上前，却被远处的高塔术士们的法术所点燃，他们被成堆成堆的士兵围在后方，法术是他们的眼，施术单元是他们的手足，每一次爆响都伴随着成群的哀嚎，面具之下，他们冷酷地讥笑萨卡兹人无谋的冲锋。
巨大的战舰横在他们后方，上面的炮管每一次的轰鸣，都会有一片战场上的萨卡兹被轰成灰烬。
食腐者们靠血肉之躯拦住了军舰的炮弹，他们吞食着这片战场上的血肉，敌人的，甚至是己方的，他们是食尸鬼，但此刻他们的的确确依靠血肉之躯抵挡住了文明的咆哮。
女妖们上前，啸声伴随着法术直指军舰内的指挥人员，只要没了他们，纵然再高级的武器，也只是一具空壳。
但他们显然低估了这艘巨型战舰的力量，与其说是战舰，不如说是整个莱塔尼亚科技的最高结晶，其中汇聚着的众多高塔术士以及科学家几十年如一日的心血，使得女妖们在上千年的战争中无往不利的啸叫变成了单纯的噪音。
但即使如此，高分贝的噪音依然让他们不得不舍弃舰桥，撤向下方的指挥中心。
血肉与战舰的搏斗！佣兵的尖刀与高塔术士的法术对抗！即使萨卡兹们大多骁勇善战，但在莱塔尼亚的进攻下却归于土崩瓦解！这是他们，也是整个泰拉领教这个强大帝国的冰山一角：突如其来的奇袭，成群的高塔术士们使用着复杂的施术单元挥洒火焰；训练有素的金律法卫成方队和小队列在高大的施术单元前进行护卫，每每有萨卡兹冲将过来，成群结队的长矛便会将他们的身体仿佛串糖葫芦般穿挂在空中。8.8厘米Flak18/36/37/41高射炮炮弹在战场上喷吐着烈焰，每一次落下时都会发出凄厉刺耳的声音，然后伴随着惨叫和悲鸣在敌阵中炸开。
姬子路已经说不出话了，这就是战争，真正的战争，在这样的环境下，谁能正常思考？上下前后左右每个地方都在爆发战斗，除了自己以外，又有哪里有队友？此刻洛塔和曼弗雷德呆站在敌阵中，他们完全被这股战争的浪潮牵着鼻子走，完全忘了自己是谁，又要做什么，拿着刀的手像筛糠那样止不住地颤抖。
前方不远处，一个穿着铠甲的莱塔尼亚士兵已经冲了过来，曼弗雷德出剑抵挡，但他的匕首在这种战争中和水果刀没区别，在他刺中对方之前，士兵的长枪恐怕早已将他贯穿。
蓝光一闪，姬子路用身躯帮他们挡下了这一击，幸好海嗣皮糙肉厚，这一下只是打裂了他的外壳，但已经足够了，曼弗雷德心领神会，向下侧身躲开长矛的瞬间用匕首划开了他的喉咙。
鲜血洒在曼弗雷德脸上，他已经沉浸在刚才杀人的瞬间中，手止不住地颤抖，心脏“咕咚咕咚”地仿佛雷鸣，他杀了人，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小鬼，他还没死呢。”姬子路惊呼，但已经来不及了，刚才的伤口太浅，根本不是致命伤，那士兵的长矛几乎要触及到曼弗雷德的瞬间，黑影闪过，士兵的头颅悄然落地。
是刚才把他们拉到人群的那两人的其中一个，似乎是叫镰须，他依然带着面罩看不清脸，但手中的弯刀沾着的血能说明很多事。曼弗雷德几乎是仿佛脱力般坐了下来，姬子路见状赶忙道
“站起来！战斗还没结束呢。”
很奇怪，或许是成为海嗣的原因，亦或是被萨卡兹那种好战的情绪所影响，姬子路这个以前连血都不常见的高中生并未慌乱。
“我要去干掉那些术士，拜托荒大人照看一下他们。”
姬子路一阵流汗，心说我连个小兵的攻击抵挡都很勉强，真想护住这两人怕是很难。他跳到曼弗雷德肩上，开口道
“第一次杀人，什么感觉？”
曼弗雷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勉强至极的微笑。
“还不错。”
“好，很有精神！”姬子路知道曼弗雷德并不是真正为杀人感到快乐，只是那种为国而战的荣耀让他能够感觉自己的价值，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想要杀人，也没有人想要被杀，但为了某些东西，不得不将灵魂出卖给魔鬼。
荣耀、女人、金钱、赏识……目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觉悟，杀人的觉悟，和被杀的觉悟。拿起刀杀人的人，也要有被人拿刀杀死的觉悟。
这片战场上的所有人，都是把灵魂出卖给魔鬼的人，而曼弗雷德，同样将灵魂卖给了魔鬼。
姬子路以前听过一句话
“战斗和守护只能选择一样。”现在他问了曼弗雷德同样的问题“是战斗，还是守护？你自己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