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看向桌上储玉轻捏酒盏的手。
“好!”
“这是‘桃花酒’?”
“你认得这酒?”
眼前的少女眉目精致,眼波流转,皎皎月华照在身上有种明媚的张扬。
“从小耳濡目染,就略知一二。”
青禾看向储玉,在氤氲的水汽和如水的月华中,储玉五官更显精致,那偶尔有的淡漠都在白梅花海的背景里融化了。
“子遇说这‘桃花酒’还有个故事,你知道么?”
不等储玉回答,自己便继续说了起来,“前楚国时上郢县有家铺子专门出售这种酒,手艺从楚国建立一直传到的覆亡。据说他们的先祖是当年楚国开国皇帝的至交好友,曾为楚王打江山立下赫赫功绩。楚国建立后所有功臣都封侯拜将,唯有他们先祖闲云野鹤、不慕荣利,请求退居乡野,最后定居在小小的上郢县,由于爱酒且酿酒技艺高超,就在当地开了家酒铺,专门卖这种‘桃花酒’。
“桃花酒的名声传到了大江南北,无数爱酒者慕名而来,就连深宫中的楚王也年年派人来买酒。后来又有民间传闻说‘桃花酒’是楚王和那位先祖一同酿造出来的,见证了他们间的年少情谊,天下爱酒者因而更加热爱此酒。”
青禾自顾自地把故事讲完,抿着酒想象着几百年前绿杨阴下两个男子一起饮酒谈笑、畅谈山河,然后风云更改,一个黄袍加身、君临天下,一个粗布短褐、当垆酿酒。
世事变迁的无力竟让她有了几分怅惘和唏嘘。
再看储玉,竟是一脸的凝重,似也陷进了故事里。
“百年前的事谁也不知道,想必其中有诸多的隐情与牵扯,只是不为我们这些后人所了解罢了。那身居高位的楚王与酿酒先祖的至交情谊,怕是自楚国建立后就断了,不然楚王为何年年派人买酒,却从未踏足过上郢县呢?”
故人辞、桃花落,只有以桃花酒聊寄知交情。
储玉一言不发地望着她,听她继续往下说:“这桃花酒的酿造技艺一直流传下去,直至楚国灭亡。但是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为何楚国覆亡后就再也找不到酿造桃花酒的后人了,也让那个几百年前的传说更加扑朔迷离、引人入胜。所以……”
青禾看向储玉,狡黠一笑,“你这桃花酒想必珍藏得有些年月了。现在所能见到的桃花酒都是前楚国时酿造的,市场上几乎买不到,而且只会越来越少。”
“没想到你对酒倒是很有研究,”储玉话锋突然一转,“但你怎知这酒不是殿下带来的?”
“皇兄不若子遇爱酒,喝酒也并无太多讲究,再说,刚刚你说‘酒还没喝完人就走了’,我便猜测这是你带来的。”
摇摇酒瓶,储玉为俩人斟上最后一杯酒,意犹未尽道:“这瓶是从流朔那儿讹来的,他家酒窖里埋了上百坛桃花酒,你以后若是想念这酒的味道了,也可以去他那儿讹几瓶过来。”
过于俊美的男子都会生出几分魅惑,此刻的储玉嘴角上扬眉目晶莹,倒也和流朔一样有了几分月下红梅的妖娆。
“你说在那个传说中酿酒的先祖和楚王究竟有什么过往?他们年少同游、生死相酬,后来楚王取得帝位,他急流勇退。这里面会有怎么样一番故事呢?”青禾歪着脑袋,两颊微红,显然是酒喝多了。
储玉默默喝完杯中的酒,半晌才道:“也许他本就无心天下,既然楚王大事已成,他也就悄然隐退了,此后的不再相见,也许是楚王不愿他再有所放不下。给他所愿的,是楚王成为帝王后唯一能够为他做的了。”
许久,又轻声一笑,如清风拂过一般。“于他们而言,那是一段出生入死的情谊,而留在青史上的却不过是寥寥数笔,不过是一段无处可考的风流往事。”
“我觉得你说的故事比我的境界高了很多……”
青禾用手肘支着脑袋,觉得眼皮沉重得完全抬不起来,但犹想再拉着储玉多坐一会,说出来的话却已不成句。
“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来着”青禾使劲摇了摇脑袋,“这酒后劲太足,我好像真的醉得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