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林武峰放下筷子,目光温和地看着庄图南:“图南,真是难为你了。栋哲这孩子,在我和他妈这儿就是管不住,整天上房揭瓦的,连他妈都头疼。这几个月跟着你补课,竟然还真让他跳级了。”
“林叔,栋哲聪明着呢,就是太爱玩了。”庄图南笑着回应。
“对对对,”宋莹在一旁连连点头,“我就说嘛,咱们栋哲不是笨,就是太皮。你看他现在,每天写完作业才出去玩,作业也不错,考试还能跳级,这不就是有人管住了吗?”
“是啊,多亏了图南。”宋莹在一旁擦着眼角,“没想到我宋莹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林栋哲跳级。”
“林叔,宋姨,栋哲聪明着呢,就是太爱玩了。”庄图南笑着回应,“对了,林叔,上次那批手套卖得怎么样?”
“卖完了,那些厂子的工人都说好。”林武峰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得意,“现在厂里的师傅看到我,都问手套什么时候还有货。”
“是啊,”宋莹插话道,“你林叔现在可成了香饽饽,连隔壁厂的都托人来问。”
“不过现在倒是能放心出趟远门了。”林武峰笑道,“有图南看着栋哲学习,我这心里踏实。”
“林叔要去哪儿啊?”庄图南咬了口菜问道。
“花交会,厂里派我去。”
“花交会?”庄图南眼睛一亮,“是不是就是大家都去卖东西,还有好多外国人来买东西的那个?我听我表哥说过。”
林武峰有些诧异地看了庄图南一眼:“你连这个都知道?”
“嗯!表哥说那边特别热闹,到处都是人。”庄图南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追问,“林叔,你去了能不能给我带点好玩的回来?”
“那倒没看什么书,”庄图南顺着话头说,“就是听表哥说起过。那些外国机器,还有好多新产品,特别好玩。”
林武峰喝了口酒,饶有兴趣地说:“你这孩子,不光学习好,连这些也懂。我这次去就是推销自己厂里的产品,也看看那边的产品。”
宋莹在一旁打断道:“行了,都说工作的事。今天是给孩子们庆祝,别尽顾着说这些。来,图南,阿姨给你夹个虾。”
“这几个月跟着图南做小生意,”林武峰感慨道,“才知道变化真快。我们厂那些老设备,再不改革迟早要落后。”
话题一转,又说到两个厂的情况。老厂那边,织机总是出毛病,维修师傅加班加点。销售科的人更惨,整天打电话追讨货款,电话打到嗓子冒烟。
“现在谁不知道新厂的工资高。”宋莹接过话茬,“我们食堂阿姨说,光上个月的奖金就顶老厂半个月工资。”
“是啊,”黄玲说,“新厂订单多,产品款式新,供不应求。老厂那边,布料堆在仓库都快发霉了。”
林武峰听着两位女工的对话,陷入沉思。他想起这几个月通过庄图南介绍的生意:手套、护膝、男装订单,每一样都很对市场的胃口。这孩子的眼光确实准。
包间里孩子们的笑闹声渐渐小了,吃饱喝足的倦意袭来。
宋莹看看表:“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林叔,”庄图南起身时说,“等您从花城回来,记得告诉我那边什么新鲜。”
“你小子,”林武峰笑着拍拍他肩膀,“就是对这些事儿上心。”
走出松鹤楼,夜色已深。街上只剩零星的脚步声和自行车的铃声。
新厂车间里机器声隆隆作响。工人们脸带笑意地在一排排织机间穿梭,织机一刻不停地吐出雪白的新布。
“哎,老丁,中午食堂炖排骨!”有人喊道。
“知道,都闻着味儿了。今儿还加肉菜呢,听说是订单完成得好,厂里给加餐。”
财务室里,算盘声清脆。小张正一笔笔登记着新接的订单,单子码得老高。“科长,这个月订单又超额了,工人们的奖金……”
“发,当然发!”科长眉开眼笑,“多劳多得嘛。”
可老厂那边,景象截然不同。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中,工人们耳朵里都塞着手工棉布耳塞。机器时不时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又一台织机坏了。
“老郑!又出故障了!”工人的喊声淹没在噪音里。
维修师傅郑师傅擦了把汗,叹口气:“来了来了。”他刚修好东边的机器,这边又坏了。机器太老,零件磨损严重,修了东边坏西边。
销售科主任瘫在办公桌前,面前是一沓供销社的欠条。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喃喃自语:“一分钱都要不回来。”
“又在加班?”门口传来张剑允的声音。
“厂长。”主任站起身,“我这正准备给江北供销社打电话,他们拖了快半年了……”
主任没有等到厂长的建议,只有张剑允的沉沉叹息。新厂蒸蒸日上,旧厂他也不能撒手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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