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酒馆。
天刚蒙蒙亮,李老疙瘩就起床了,他不敢不早起,假如蒋盖世蒋护法突然来了,看到他还窝在被窝里,非挨一顿臭骂不可。
蒋护法行踪飘忽,往往在你想不到的时间里出现在你面前,这已经不是一两次了。李老疙瘩不想找臭鱼吃。一想到蒋盖世阴森的面孔,李老疙瘩脸上的大小肉瘤不禁颤悠起来,这是由于紧张的缘故。
这李老疙瘩名义上是北山酒馆的老板,其实只是个傀儡,掌控酒馆财权和经营权的均是这位护法大人。
蒋护法说今天一早要来做法事驱鬼,这事儿可含糊不得,应及早做好准备方为上策!黄土垫道、净水泼街倒也未必,但洒扫庭除、适当搞搞卫生还是很有必要。酒馆么?脏兮兮的让人进来反胃口。
卫生工作动动嘴就行了,可不能亲自动手,好歹他也是个“老板”,身份比生命有时还重要。找下人干吧,不能让他们撅着屁股只顾睡大觉!
清晨的山风有些凉,吹得李老疙瘩鼻子有点发痒。
两个巨大的喷嚏响起,李老疙瘩的头颅剧烈地颤抖两下,鼻子旁边那个稍大的肉瘤差点被震落,他赶紧用手捂住了,真乃杞人忧天,肉瘤若是那么容易掉落早已掉下千百次了,岂能等到今日?
在别人眼里,肉瘤本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李老疙瘩却也不喜欢它受到任何伤害,平时刮胡子时,他十分小心在意,生怕在瘤子上划出血痕,影响观瞻。
再丑的东西长在自己身上也是美的,以丑为美,或许是李老疙瘩的人生哲学。
李老疙瘩摸摸脸上的瘤子还在,颇感欣慰,于是抖擞精神,满面春风地逐屋叫醒了账房、厨师和伙计,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遍。
那几个倒霉透顶的家伙昨晚为埋葬黄老四的尸首整整忙活了大半夜,正沉浸在梦乡,有的还在吧唧嘴,冷不丁地被叫醒,老大的不情愿,但他们没办法,不敢不起来。
别看李老疙瘩在蒋盖世面前像个三孙子似的,但在他们面前就像个大老爷。
几个下人垂丧着脸,无精打采地忙活了半晌,才见蒋盖世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他的身后是北山长老李北水、北山统领张达仁、北山副统领杨顺,另外还有四个银甲骑士。
李老疙瘩傻了一般,北山的大小头头都到了,这在酒馆的建馆历史上屈指可数。他战战兢兢地小心应对,像鸡吃米一样点着头,生怕上级领导找他的晦气。同时心里也在庆幸,若不是他事前诸葛亮,及早做好了准备,将酒馆内外收拾得一尘不染,这顿臭骂恐怕早挨上了。
其实,李老疙瘩多虑了,来的头头中就属蒋盖世官衔最大,他若不发话,其他人连个屁也不敢放。
“黄老四死在哪儿?”蒋盖世废话没有,单刀直入。
李老疙瘩赶忙将他们带到里屋靠北的一张桌子前,指指地上:“就这儿……”
蒋盖世仔细打量地上,道:“怎么还有血迹?没擦么?”
李老疙瘩汗都下来了,赶紧道:“表面的都擦净了,渗到地里的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啊……”
蒋盖世看了看他正在冒汗的疙里疙瘩的脸,没说话,从衣袋里掏出一包东西,打开是些黑色粉末,弯腰撒在地上,地上立刻升起一片黑烟。
黑烟散尽,地面的血渍了无半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