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用筷子拣了一块笋，送到他嘴里，笑着说：“爷爷爱吃什么，三娘就给您烧什么。”
慈宁道人摸索着抓住筷子：“爷爷自己行。”
女孩却又夺了回去：“爷爷，就让我喂您吧，三娘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慈宁道人的笑容僵了僵。
“爷爷，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的。”他第一次听到她说这句话时，她才三岁，他把她带到这里，落下门闩，就听到了身后不足三尺的小人奶声奶气的声音。
他吃惊地回头，本以为她看到他会吓得哇哇大哭，但是没有哭声。
“你怎么离开？”他躬下身子，向着她侧过耳朵。
“二哥会来接我的。”发音很清楚，音节很完整。
一晃十年了，慈宁道人把这句话听出了茧子，但是说的人却毫无倦意，几千遍的重复中依然信心饱满。
“三娘，你真的认为你二哥还会来？”慈宁道人将送到嘴边的一勺汤咽下。
“当然，他明天就会来。”三娘的情绪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慈宁道人握住了她的手，叹道：“小手都长大了……”
三娘点点头：“嗯，二哥在等我长大。我长大了，他就要来了。”
“你舍得下爷爷啊？”老人的声音有些苍凉。
“三娘舍不得爷爷，但是三娘知道，爷爷不能跟三娘走，因为爷爷永远不能离开这里。”
“你怎么知道？”慈宁道人空洞的眼眸似乎缩紧了。
“爷爷在这里，是为了看守对面雪山里的东西。”三娘搅动着汤勺，轻声道。
“三娘！”慈宁道人厉喝一声，猛地站了起来，“谁告诉你这些的？”
“爷爷别发火，我猜的，要没有宝贝，谁会愿意呆在这种地方？”
三娘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容，但是慈宁道人不可能看见。
“你猜错了！”慈宁道人虽有狐疑，还是重新坐回了椅子里，口气严峻地说：“爷爷老了，习惯这里罢了。以后不许乱说。”
三娘听话地答应着，起身收拾碗筷:“爷爷，我去洗碗了。”
慈宁道人叮嘱道：“今天是寒露，洗完就去睡觉，别离开屋子乱走。”
“放心吧爷爷。”三娘掩上门，扮了个鬼脸，像只轻捷的小鸟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