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编辑部的地板是用哭喊的活字铺成的。苏夜踩着“绝望“与“贪婪“的铅字走向总编室,身后跟着自动翻页的棺材印刷机。洛璃的机械手指正在校正《饲主守则》的青铜活版,每处修订都让虚空中的命运纺线断掉三根。
“第666条,饲主需每日进食差评...“她突然被飞来的分号击中额头,那个标点符号正在啃食“差“字的竖钩,“警告!章节结构正在崩塌!“
钱有道的脸从油墨池里浮出。他的五官被印刷成扭曲的宋体字,嘶吼时喷出带血腥味的墨汁:“婴儿在吃《轮回公约》的句号!“
编辑部穹顶突然下起标点雨。逗号粘住洛璃的齿轮关节,感叹号砸碎活字架,最致命的是那个被咬掉半边的句号——它经过的每行文字都变成无限循环的诅咒。
苏夜踹开总编室的青铜门。瘸腿商人正抱着婴儿坐在他的座位上,用裁纸刀削苹果般削着《深渊宪章》的书脊。削下的因果律碎屑被婴儿吞食,小家伙每吞咽一次,编辑部的棺材印刷机就吐出三本空白的命运之书。
“你教得很好。“商人将婴儿抛向活字池,“它学会自己撰写人生了。“
婴儿坠落的瞬间,所有铅字自动避让。它在池底咯咯笑着打滚,肚脐眼钻出的青铜脐带缠住《饲主守则》的初稿。洛璃突然抽搐着跪倒,她机械心脏的表盘上,钱有道的残影正在操控指针:“快毁掉脐带!那是初代主宰的...“
苏夜却将脊椎权杖插入油墨池。杖尖吸饱墨汁后变成羽毛笔,在虚空书写新的条例:【所有标点符号必须持证上岗】。飞溅的墨点化作青铜狱卒,开始围捕暴走的标点符号。
婴儿突然发出啼哭。这哭声让《轮回公约》的书页自燃,火焰中浮现出苏夜被十二口棺材分尸的未来图景。洛璃的齿轮手指突然反向旋转,不受控地撕下《饲主守则》的扉页——那页纸的背面竟印着苏夜婴儿期的出生证明。
“你从始至终...“她扯断自己的机械臂砸向油墨池,“都是被印刷出来的谎言!“
钱有道的残影趁机附身青铜狱卒。他夺过羽毛笔在婴儿额头书写封印符,笔尖却突然炸成青铜蝗虫群。这些虫子开始啃食编辑部的承重柱,每根柱体里都传出不同克隆体的哀嚎。
瘸腿商人用裁纸刀切开地板。下面埋着的根本不是地基,而是叠成纸飞机形状的初代主宰尸体。商人把婴儿放在尸体折成的机头,吹了口气道:“该试飞了,孩子。“
纸飞机腾空的刹那,所有棺材印刷机同时爆燃。火焰不是红色而是活字铅灰色,烧焦的《饲主守则》残页在空中拼出苏夜的死亡通告。洛璃用齿轮牙齿咬住婴儿的脐带,却被拖向燃烧的活字池。
“想要真相?“商人将裁纸刀插进苏夜胸口,“看看你的书脊吧!“
苏夜扯开衬衫。皮肤下的脊椎骨根本不是骨头,而是用《深渊宪章》书页卷成的伪椎。每节“椎骨“都印着不同的出版日期,最早那天的墨迹还未干透。
婴儿驾驶纸飞机撞破穹顶。被撞碎的不是砖石而是《轮回公约》的封皮,裂缝外露出密密麻麻的棺材印刷厂——每个厂房都在批量生产苏夜克隆体。
钱有道操控的青铜狱卒突然叛变。他们用锁链缠住苏夜,链条上刻着“版权所有“的防伪码。洛璃在活字池底发出最后的机械音:“印刷编号...你的出生证明是盗版...“
整座编辑部开始解体。瘸腿商人站在纸飞机上挥手,初代主宰的尸体正自动折叠成新的出版社招牌。苏夜挣断锁链时扯下大片皮肤,露出下面空白的书页——那才是他真正的躯体。
“该续写下一章了。“商人抛下燃烧的羽毛笔。婴儿接住笔尖,在虚空划出新的深渊裂缝,标题是《主编的百万种死法》。
洛璃的残躯突然爆炸。齿轮碎片刺穿所有《饲主守则》,从书页间涌出黑色油墨——那是钱有道最后的复仇,每滴墨都在书写苏夜的罪行。
当青铜蝗虫啃光最后一根承重柱时,苏夜站在废墟上大笑。他撕下自己的空白书页折成纸飞机,跳上去的瞬间,所有印刷厂的克隆体同时抬头。
纸飞机掠过之处,婴儿留下的笔迹开出恶之花。而那些飘落的花瓣,都是被吃掉标点的残缺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