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笼罩下的盐铁司，朱门半掩，檐角的铜铃被晚风轻拂，发出细碎的清响。林羽轻轻掸去青缎官服上沾染的硫磺金粉，身后的史灵珊突然嗤笑出声：“裴老狐狸的蹀躞带崩开时，你瞧见府尹的胡子没？翘得能挂灯笼。”话音刚落，斜刺里突然泼来半桶靛蓝染料。柏瑶广袖翻卷如云，迅速将林羽护在身后，手中的冰裂纹瓷瓶稳稳接住飞溅的蓝液。
十步开外的染坊伙计扑通跪地：“大人恕罪！这新制的孔雀蓝见风就凝……”林羽扶起发抖的伙计，指尖捻开靛蓝中的絮状物，忽然想起裴公卿书房那叠《九章算术》里夹着的银票，每张边缘都沾着同样的丝絮。他刚要开口，却见史灵珊的剑穗无风自动，暗红流苏正指向西市茶楼最高处的雕花窗。
茶楼雅间里，赵权将金箔碎片按进磁石珠，硫磺粉末簌簌落在密信火漆上。他望着盐铁司门前的热闹景象，忽然将掌中的机关鼠掷向窗外。那精铁所铸的小兽蹿上屋脊，口中衔着的半片莲花纹笺，正与裴公卿紫袍上崩裂的金线莲花严丝合缝。
“大人，这是今日的盐引勘合。”当值书吏捧着文牒过来时，林羽嗅到一股极淡的沉水香——三日前裴公卿在囚车里挣扎时，蹀躞带上的七枚磁石珠滚出的也是这个味道。
戌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李忠缩在染坊后院对着满缸靛蓝发愁。桐油浸泡的账册在月光下泛着幽光，他突然抓起染布木杵砸向墙角：“这劳什子的指印……”“李司簿好大火气。”林羽从晾晒的靛蓝布匹后转出，腰间新佩的银鱼符撞在青瓷瓶上，发出叮咚的声响。
史灵珊抛接着三枚磁石珠，其中一枚沾着的硫磺金粉，正与李忠账册上的桐油指印斑驳重合。李忠的汗珠砸在账册封皮上，晕开一小片深蓝：“林大人明鉴，上月漕运司来查靛青用量，下官当真不知那批孔雀蓝染料里掺了硫磺……”他说到后半句突然噤声，因为柏瑶的绣鞋尖正点着染缸边缘某道新鲜划痕——与茶楼机关鼠爪印分毫不差。
“听说赵员外最爱西市刘记的蟹黄汤包。”林羽突然将银鱼符浸入染缸，靛蓝液体里浮起细密的金箔，“每日卯时三刻，他的马车轮毂总会沾着刘记特制的胡麻油。”
当夜丑时，系统光幕在林羽眼前绽开淡金涟漪。虚拟沙盘上，赵权名下的二十三间铺面正闪烁着硫磺熏制的特殊金边。他指尖划过“漕运司”标红的节点，三百张盐引银票的虚拟影像突然拼合成一张密织的网——网眼处全是用磁石粉勾勒的莲花纹。
“兑换「漕运账簿溯源」需消耗200声望值。”系统女声响起时，林羽瞥见窗外掠过一道黑影，那人腰间蹀躞带的磁石珠碰撞声，与裴公卿囚车底板暗格的机簧声如出一辙。
次日清晨，柏瑶将新制的机关鼠塞进林羽袖袋：“赵权茶楼的磁石粉，掺的可不只是硫磺。”她葱白的指尖拈着一片金箔，上面用靛蓝描出的莲花纹，竟与漕运司官船底部的防蛀印记完全吻合。
林羽站在盐铁司石阶上，听着身后飘来的议论：“听说那姓林的能通鬼神……”“要不裴老尚书怎会栽在毛头小子手里？”他抚过官服袖口暗绣的金线莲花，忽然想起系统昨夜提示的声望值已突破500大关。
暮色再次染红府衙匾额时，林羽望着藻井里新结的蛛网轻笑。那蜘蛛正拖着染坊特制的靛蓝丝线，在横梁间织出一朵歪斜的莲花——与赵权今晨密信上的火漆纹样倒有七分相似。
盐铁司的铜壶滴漏指向申时三刻，林羽突然在朱漆大门前驻足。他解下银鱼符握在掌心，任由暮风掀起官服下摆。当值守卫看见这位新晋红人仰头望着“盐漕通济”的匾额，眼角似有星点水光，却不知他袖中的机关鼠正衔着半片磁石金箔，悄悄钻进了地砖缝隙。
三日后，西市槐树下的糖人摊飘着焦香。林羽倚在褪色的廊柱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银鱼符上被靛蓝染透的纹路。卖糖人的老张头第五次偷瞄这位年轻大人——往常总带着三分笑意的林大人，此刻竟任由糖浆在青石板上凝成歪斜的莲花。
“大人可是嫌老朽手艺粗陋？”老张头颤巍巍递上一支金箔糖莲，糖稀裹着的磁石粉在日头下闪着诡异的蓝光。林羽恍若未闻，只盯着漕运司方向升起的黑烟发呆。直到柏瑶的团扇轻叩他肩头，才惊觉糖人已化了大半。
“这磁石糖浆要趁热吃。”柏瑶的浅杏色襦裙扫过满地糖渣，腕间银镯与机关鼠的磁石珠相撞，发出细碎的嗡鸣。她望着林羽官服领口沾染的靛蓝污渍，声音难得发紧：“裴公卿的磁石账本分明是你亲手烧的，怎的……”
林羽突然抓住她指尖按向糖浆，滚烫的触感激得柏瑶轻颤。靛蓝糖液在他们交握的掌纹间流淌，渐渐显出漕运司官船的轮廓。“你看这糖船吃水线，”他呼吸扫过柏瑶耳畔染红的珍珠坠，“掺了硫磺的盐包，该沉的时候自然要沉。”
酉时三刻的梆子声惊飞檐下燕雀。史灵珊蹲在茶楼飞檐上，看赵权的马车碾过满地糖渣。车辙里嵌着的磁石粉混着靛蓝染料，在青石板路上拖出蜿蜒的莲花纹。她咬开酒囊塞子，琥珀色的液体淋在瓦当暗格里——三只机关鼠立刻窜出，追着硫磺味钻进车底夹层。
“林大人这几日魂不守舍的。”染坊伙计蹲在墙角嚼舌根，手里靛蓝染布啪地甩开，露出半截桐油浸泡的账册，“听说连裴老尚书留下的磁石机关都解不开了。”
当赵权掀开刘记汤包铺的竹帘时，正撞见林羽失手打翻盐罐。雪白的官盐混着硫磺金粉泼了满地，围观百姓的抽气声里，不知谁喊了句“林大人怕是真被邪祟魇着了”。赵权抚着翡翠扳指冷笑，却没注意柜台后煮汤的瘸腿老汉，正用铁勺悄悄搅散蒸汽里浮动的磁石粉。
次日清晨，漕运码头突然炸开惊雷。二十艘运盐船同时倾覆，掺着硫磺的盐包遇水泛出靛蓝泡沫。赵权派来的泼皮混在人群里高喊：“定是林大人触怒了河神！”话音未落，卖糖人的老张头突然举起磁石糖勺，粘起盐包缝隙里嵌着的金箔碎片——那上面赫然印着赵家商号的莲花纹。
“诸位且看！”茶摊老板掀开煮着磁石粉的铁锅，沸水里浮起的金箔竟与盐包里的严丝合缝，“赵员外每日卯时来喝的头汤，用的可都是漕运司特供磁石！”
戌时的梆子敲到第七声，赵权捏碎茶盏站在雕花窗前。茶楼下的靛蓝染料不知何时漫过门槛，将他的云纹锦靴染成诡异的深紫。他盯着对面盐铁司檐角晃动的铜铃，突然朝阴影里掷出磁石珠。三声脆响过后，某个腰间别着染坊木杵的身影悄然消失在巷尾。
林羽此刻正倚在柏瑶闺房的竹帘后，指尖缠绕着她绣帕上的金线莲花。窗外飘来机关鼠啃噬磁石的咯吱声，他望着柏瑶被烛火镀上金边的侧脸，忽然轻笑：“赵员外怕是今夜难眠。”话音未落，远处漕运司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惊得柏瑶腕间银镯撞上青瓷笔洗，荡开一圈圈颤动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