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三发照明弹升空的刹那,那个披着晋绥军呢子大衣的身影突然滚出战壕。
掩护!张大彪的驳壳枪率先开火。
子弹打在日军藏身的磨盘上溅起火星,楚云飞趁机蹿到碾子后面。
他扯开手雷拉环,心里默数两秒,扬手将铁疙瘩抛向三十米外的草垛。
爆炸声带着汽油味冲天而起,三个日军火人惨叫着冲出掩体。
楚云飞抄起三八大盖顶在肩窝,连续三声枪响都带着血肉撕裂的闷声。
当他翻身滚回战壕时,棉衣左袖已被弹片划开,血珠顺着指尖滴在冻土上。
赵刚递来绷带的手顿了顿——这个晋绥军旅长包扎伤口的动作,竟和教导队教官示范的一模一样。
东南角。楚云飞用牙齿扯紧绷带结,沾血的铅笔在地图上画出弧线,派两人绕后烧了他们的掷弹筒包。正在给机枪装弹的战士愣住,这分明是八路军常用的迂回战术。
张大彪吐掉嘴里的土渣,突然把捷克式轻机枪推到楚云飞面前:会耍这个吗?楚云飞没接话,卸下弹匣的瞬间已经摸出颗变形的弹壳:撞针磨损,换备用的。
战至后半夜,日军终于拖着五具尸体撤退。
赵刚在清点弹药时发现,楚云飞那支中正式步枪的弹仓里还剩两发子弹——这个距离上七发五中的战绩,连神枪手柱子都咂舌。
医疗站缺盘尼西林。赵刚突然开口,看着楚云飞把缴获的日军水壶分给伤员,明天晌午有运输队经过黑石崖。他说这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楚云飞上缴的那支德造二十响。
楚云飞正在给昏迷的战士喂水,闻言手腕一颤,热水洒在绷带上洇出淡红。
他知道八路军药品运输路线是绝密,更清楚黑石崖那条盘山道有七处适合伏击点。
马蹄声由远及近,通讯兵送来阎锡山司令部的急电。
楚云飞借着篝火读完电报,纸张在掌心里攥出深深褶皱。
当他抬头迎上赵刚审视的目光时,已经换上平日的冷峻神色:明日申时归建。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
楚云飞系紧武装带时,摸到内袋里多了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掺了盐的玉米饼,八路军指挥员才有的特殊补给。
庙门外,他的枣红马鞍袋里不知何时塞了两枚日制九七式手雷。
返程路上积雪开始融化,马蹄声在空旷的山谷显得格外清脆。
楚云飞突然勒住缰绳,他发现经过三道岗哨时,晋绥军士兵敬礼的姿势都比平日慢了半拍。
当358旅的青色围墙出现在视野中,他注意到警卫连长的大衣纽扣系错了一颗。
更衣时,作战日志的摆放角度偏移了两指宽,抽屉底层那份《黄河防务图》的折痕方向不对。
楚云飞站在穿衣镜前整理领章,铜制领章在晨光下泛着冷意。
镜中人的瞳孔微微收缩——窗台上昨夜离开时撒的香灰,此刻正留着半个模糊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