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时,
朱棣喉咙里开始发出呃呃的声音,但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胸口像是堵了一大团脓痰,憋闷得喘不过气来……
“你……你……”
终于,
他口齿里挤出一个字来……
但却什么也说不下去!
毕竟,
方孝孺这些话,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至公至正!
无懈可击!
这时,
朱棣心潮起伏,老血上冲,眼中布满血丝……
道衍暗叫一声糟糕,看出来朱棣已经动怒了,立即悄悄走到跟前,低声说:
“皇上,不可啊……”
“皇上若是动他……不就坐实了流言吗……”
“到时候……”
呼……
朱棣一念警醒,终于缓过一口气来,黑惨的脸色慢慢恢复血气……
他重重点头,摆了摆手,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退朝……”
……
乾清宫,后殿。
朱棣直挺挺地躺在罗汉床上,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房梁。像是要把那雕梁画栋,都给盯出个窟窿来。
良久,
他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胸口的郁结,稍稍舒缓了一些。
“呼……”
“不谏之谏……”
“反谏……”
朱棣猛地坐起身来,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好一个方孝孺,好一个反谏!”
“诛心!诛心啊!”
道衍站在一旁,也是一脸的无奈和苦涩。
他轻轻捋着胡须,缓缓说道:
“皇上,看来,方孝孺的确是在反谏……”
“此人,当真是……当真是……善者之霸也……”
道衍想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方孝孺。
“唉,铁铉的事,恐怕要从长计议了……”
……
郑赐府上。
建文旧臣们,齐聚一堂,一个个都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的。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奉和,他……他怎么会骂起来?”
“是啊,这不应该啊!”
“难道……难道流言是真的?皇上真的要油炸铁铉?”
“唉,我听说,有些燕军将士,的确在私底下议论,说要油炸铁铉……”
“哦……”
原来如此!
众人一下子若有所悟——
方孝孺,这是提前劝谏?
正思忖间,
郑赐忽然说:
“诸位,稍安勿躁。”
“奉和此举,看似反常,实则……是在反谏!”
“反谏?”
哦?
众人一愣,都看向郑赐,一脸的疑惑。
“何为反谏?”
“唉,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又故做诛心之论!”
郑赐叹了口气,缓缓解释道。
“方奉和,明知皇上要油炸铁铉,却偏偏说皇上不会这么做……”
“他把皇上架到了一个尴尬的位置上,百般挞伐,让皇上再也没法油炸铁铉啊……”
哦……
“这……这……”
众人听了,一个个都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此种劝谏之法?
“唉,叹为观止啊……”
“可是,他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啊!”
“是啊,皇上,岂能容他?”
“他又没明说?皇上也拿他没办法!”
“对!他只是针对流言嘛!”
“可是,皇上不傻啊!心里肯定恨上了!”
“那是啊……方奉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唉,多事之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