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点四十三分，古学文推开乡政府招待所的铁门，一看，原来停黑色路虎的地方空了，地上有两道歪歪扭扭的轮胎印。
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车让人偷了，因为昨晚毕丽娜把车钥匙交给他之后，没别人有理由把车开走。
他紧紧攥着拳头，抵在门框上，大声喊：
“刘主任！”
还带着宿醉的刘新峰趿拉着皮鞋，从值班室冲了出来，领口歪歪扭扭地卡在喉结下面，手里还抓着半块咬了个月牙印的葱油饼。
古学文赶紧带着刘新峰去了监控室。古学文盯着那十六宫格的画面，瞧见凌晨两点十七分的时候，有个蒙着脸的人一下子窜过停车场的东南角。接着画面闪了两下，所有摄像头都黑了三十秒。
刘新峰手指哆哆嗦嗦地点着图纸说：
“这是变电箱的地儿，对方把三号线路剪断了。”
等显示器画面再出来的时候，路虎车尾灯的红光正往乡道尽头消失呢。古学文眼尖，注意到那人翻铁门的时候，右手腕内侧有个月牙形的疤。
这时候王强来了，看见古学文在空地上量轮胎间距呢。王强看了看地上的脚印，蹲下身子捡起半截烟头。
王强说：
“红塔山经典100，过滤嘴还有牙印呢。”
说着就掏出个物证袋，然后问：
“乡长，这车装GPS了不？”
古学文冷笑一声说：
“你觉着呢？”
王强一下子反应过来，乡政府围墙外面新装的三个球形摄像头正对着自己呢，就明白古学文对这种安全的事儿是有数的，车大概率没装GPS。
王强跑到五公里外的加油站去打听情况。
加油站老板说：
“见过差不多的车，车往北开，进老矿区了，那地方十年前就封了。最近这矿区整顿，好多人都急得不行。”
老板翻开记录本，里面夹着半张从招待所后院捡到的俄罗斯紫皮糖的包装纸。王强摸着这糖纸，想起三小时前加油站老板说“那车开得跟见了鬼似的，后轮都磨出火星子了”，就寻思着偷车的人没准跟矿区整顿有关系，而且走得挺急。
在乡政府会议室里，古学文着急得一个劲儿用手指敲桌子。杨凤超端着茶杯刚要递给他，一看古学文脸色不好，又把保温杯悄悄放回去了。墙上电子钟跳到20:17了，古学文攥着手机的手背上青筋都鼓起来了。原来啊，三天前开矿企整顿会的时候，古学文态度特别强硬，非要把违规的小矿企关了，有个小股东叫张麻子，跟他吵得可凶了。
张麻子嚷嚷：
“你这么搞，我们都没法活了！”
张麻子又说：
“我肯定得收拾你！”
古学文就怀疑这偷车的事儿没准就是张麻子干的。那个蒙着脸的人，就是张麻子雇来的打手。
蒙着脸的人摘下夜视镜，用扳手打开发动机盖子的时候，手腕上的月牙疤跟着肌肉一动一动的。他沾着机油的手指头碰到卫星导航的紧急呼叫键，发现上面粘着半片紫色糖纸。这糖纸是张麻子给他用来贿赂人的，他一下子就慌了，寻思这糖纸落下了，说不定会暴露自己。
“王警官！”实习警员举着平板电脑冲进来。
实习警员说：
“治安摄像头拍到一辆可疑的摩托，后座绑着……”
话还没说完，王强就抓起车钥匙跑出去了。王强根据之前掌握的线索，觉着这可疑摩托可能跟偷车的事儿有关系。
王强膝盖上的记录本掉地上了，里面夹的矿区地图飘出来，有个用红圈标着的废弃选矿厂露出来了。古学文站在二楼窗户那儿，看着警车开走。这时候手机屏幕亮了，是银行到账的提醒，他一下子就想起三天前矿企整顿的时候，有个小股东笑着给他送了个俄罗斯糖果礼盒，就更怀疑这背后的利益关系跟偷车的事儿有关联。
蒙着脸的人拎着汽油桶洒了一路，刚打着打火机，就听见远处狗叫。他骂骂咧咧地一脚把油桶踢翻了，翻墙的时候，一个纽扣式的定位器从衣服上掉下来，滚到墙根的狗尾草里了。这定位器估计是张麻子偷偷放的，想随时知道情况。
王强一脚刹车停下，后轮压到路中间的反光镜碎片，咔嚓一声。他用强光手电照围墙，发现半枚沾着机油的脚印。王强把之前的线索一联系，就断定这就是偷车的人的脚印。
对讲机里传来指挥部的声音：
“交警队在省道截住一辆改装货车，车厢里……”
古学文按了下遥控器，矿区三维地图上十七个红点开始闪。他端起早就凉透的茶，看着屏幕角落一闪一闪的GPS信号标识，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知道真相马上就要弄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