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学文把墙角的GPS信号接收器拿下来，这接收器的外壳还有点儿热乎气儿呢，然后古学文说：
“记得在新闻里写清楚，赃车后座夹层里有瑞士银行保险柜的钥匙。”
这时候，代表李三的绿点在梧桐山西边忽明忽暗的，十七个矿洞的红点里有四个也跟着一块儿闪。
凌晨四点十三分，省报印刷厂。值班编辑老吴推了推老花镜，皱着眉头看着突然送来的加急版面清样。
头版右下角原来打算登的矿难追踪报道，换成了一条简讯：
《价值千万劳斯莱斯昨夜追回车内惊现境外交易凭证》
老吴赶紧摸出降压药含在舌头底下，油墨还没干的配图里，那辆黑色幻影的车门编号让人给打上了马赛克。
这时候，李三缩在报废大巴车的行李舱里，手机屏幕的蓝光把他后脖子上的蜈蚣疤痕都照亮了。
赵二蜷在生锈的发动机旁边，手指头神经兮兮地抠着地上的老鼠屎。
赵二哆哆嗦嗦地说：
“警察最会使坏，搞钓鱼那一套。”
李三一下子火了，大声骂道：
“烧个屁！”
说着就用沾着机油的手指头戳在赵二脑门上。大巴车底盘传来野狗抢食的叫声，李三从备胎里摸出雷管说：
“姓古的不知道钥匙在车里，这玩意儿能让咱舒舒服服过三辈子。”
手机屏幕上弹出省报的电子版推送，李三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因为配图里模模糊糊能看见车门内侧他半个月前亲手刻的鎏金凤凰纹。
古学文站在防弹玻璃窗前，看着技术科把一辆跟真的一模一样的劳斯莱斯幻影吊到停车场里。
赵二缩在货场废弃的油罐里，闻到柴油味儿和铁锈味儿，突然想起那个下暴雨的晚上，李三用千斤顶撬开乡政府车库的时候，后腰也闪着同样的冷光。
赵二刚说了句：“万一是个圈套……”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脚踹在油罐壁上，后脑勺撞得“砰砰”响。
凌晨五点二十分，十六个便衣警察埋伏在停车场外面。王强嚼着薄荷糖提神，忽然看见古学文在摆弄领带夹，他知道那是个伪装成饰品的4K微型摄像机。
王强听见对讲机里传来三长两短的敲击声，这是刑侦队以前破连环劫案的时候用的老暗号。
李三翻过围墙，裤脚被铁丝网划了三道口子。他贴着墙根儿的阴影往前走，后脖子上的疤痕在月光下就像一条扭来扭去的蜈蚣。
那辆幻影安静地停在车位里，车门上的鎏金凤凰纹让李三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这就是他亲手刻的防伪标记，连尾羽第三根翎毛上的缺口都一点儿不差。
古学文在监控室里，看着红外成像仪上一个人的轮廓绕过了七个陷阱触发点。
这时候，刘新峰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刚印出来的晨报，头版标题下面的配图里，劳斯莱斯车门内侧的凤凰纹在闪光灯下闪着怪里怪气的光。对讲机里传来王强压低了声音说：
“他要碰车门了。”
古学文抬手扶了扶金丝眼镜，液晶屏的蓝光在他镜片上划出一个十字。
监控画面里，李三沾着机油的手指头离车把手还有三厘米，突然他一扭头，看向斜上方的通风管道，他知道那儿藏着三个广角摄像头。
这时候，雨“哗”地一下就下大了，李三后背一下子就湿透了。
他就那么弯着腰，手停在车把手上，耳朵里除了雨声，还听见一种有规律的滴答声，好像是车载导航仪在接收GPS信号，又好像是雷管引信燃烧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