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灵韵捧着《砚谱》摹本的手指突然收紧,泛黄的宣纸映出她眼底跳动的火苗。
三日前在墨窑的煤烟里,她曾亲眼见赵捕头将掺着孔雀石粉的赝品印泥抹在《茶经》残页上。你们看这仁字末笔!她突然将摹本摔在榫卯图纹路中央,《周礼》规定官印走笔需藏锋三分,这赝品却带着歙砚特有的鼠须痕!
轩内三十六盏鹤首灯同时晃动,青铜灯柱上镌刻的《唐律疏议》条文竟在地面投射出刑枷形状的暗影。
张夫子的桃木杖突然敲碎一方青砖,藏在夹层里的半部《九章算术》哗啦啦翻到商功篇,泛黄的书页正与王县令玉带扣上的《山海经》纹路严丝合缝。
好个借墨藏锋!罗忠突然将染血的狼毫点在《营造法式》卷轴缺口,浩然气顺着墨迹攀上梁柱。
二十八个文人佩玉发出的嗡鸣突然凝成实体,在赵捕头玄铁腰牌上撞出《周易》六十四卦的凹痕。
暗河方向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水底漂浮的《水经注》残卷正在拼合出青铜闸门的机括图。
王县令绛紫官袍突然鼓胀如帆,袖中飞出十二枚刻着《茶经》的铜钱。
这些带着硝石味的暗器在空中结成煮茶七沸的阵型,将莫婉清逼退到绘有献祭星图的屏风死角。莫姑娘可认得这个?他指尖挑着半块浸血的田黄石印——那正是莫家宗祠世代供奉的族徽信物。
郭灵韵突然抓起砚台砸向流沙阵眼,歙砚特有的金星石纹在《砚谱》摹本上烙出灼目轨迹。
她发间那支素银簪子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用蝇头小楷抄录的县衙税银账册。去年霜降那批官茶,她声音带着墨窑烟火的呛人气息,在漕运码头卸货时多出二十八口樟木箱!
二十名衙役腰间的《唐律疏议》竹简突然自燃,青烟在空中凝成枷锁形状。
罗忠蘸着臂血的狼毫突然顿在天地有正气的正字上,墨色里浮现出父亲罗兵在村口栽种文竹的身影。
浩然气化作的铸铁锁链缠住赵捕头脖颈时,暗河突然卷起裹挟着《水经注》残页的漩涡。
小心断龙石!张夫子突然将桃木杖插入地面裂缝。
杖头镶嵌的《周易》罗盘飞速旋转,指针在坎卦方位迸出火星。
王县令官靴底弹出的流沙机关突然变向,三十六个榫卯暗孔同时射出浸着献祭药汁的弩箭——那些箭杆上竟刻着莫家族谱的分支图谱。
莫婉清突然旋身挡在罗忠面前,银鎏金茶针划出的血色轨迹与箭簇上的族徽纹路轰然相撞。
她袖中滑落的半块松烟墨锭坠入暗河,墨色晕染开的瞬间,水底竟浮现出莫家老宅被衙役包围的倒影。快走!她将染血的《茶经》残页塞进罗忠怀中,闸门密钥在雨前茶三字的减笔处!
王县令突然扯断胸前的朱砂阵眼图,青铜闸门落下的轰鸣震碎了十二盏鹤首灯。
在最后的光影交错间,罗忠看见莫婉清被玄铁锁链拽向暗河深处的背影,她散开的银丝点翠步摇正卡在闸门机括的雨水刻度上。
暗流中漂浮的《四民月令》残页突然自燃,火光照亮闸门内侧密密麻麻的莫家族人指模。
浩然气凝成的锁链在罗忠掌心寸寸断裂,掺着孔雀石粉的血珠坠入暗河,将水面漂浮的《九章算术》书页染成诡谲的青绿色。
当最后一块榫卯石砖沉入水底时,他听见王县令的笑声混着青铜齿轮转动声传来:罗公子可知,文脉断绝时的浩然气,最宜淬炼官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