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荆棘道途
暮色中的玄渊城像头匍匐的巨兽，青灰色城墙布满爪痕般的裂璺。林野裹着粗麻斗篷穿过城门时，守卒手中的照灵镜忽然泛起血光。他低头疾走，耳畔回响着母亲消散前的叮嘱——玄天宗已在云州十八城布下天罗地网。
两块下品灵石。邋遢老者从坊市摊位后伸出枯手，指甲缝里沾着暗红的朱砂。林野将最后几枚铜钱拍在案上，抓起那本《修真界闻录》塞入怀中。书页间掉出张泛黄的悬赏令，画像上妇人眉眼与他记忆中的母亲重叠，只是额间多了一道狰狞剑痕。
城南客栈的桐油灯昏黄如豆。林野就着灯光摩挲胸前挂着的青铜钥匙，那些蛰伏在血肉中的金纹忽然躁动。窗外传来瓦片轻响，他吹灭烛火的瞬间，三道黑影破窗而入，淬毒的短剑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果然是苏晚照的孽种！为首黑衣人腕间银铃轻颤，林野认得这是玄天宗追魂使的制式法器。他翻身滚向床榻，毒剑擦着耳际钉入床柱，木屑纷飞间瞥见对方袖口绣着的血色云纹。
骨骼爆鸣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林野左臂金纹骤亮，竟徒手捏住第二柄毒剑。追魂使惊愕的瞳孔里映出少年泛着金属光泽的拳头，颅骨碎裂声与银铃脆响同时炸开。剩余两人对视一眼，突然捏碎传送符化作青烟。
血腥味引来了巡夜人。林野抓起染血的悬赏令翻出后窗，怀中的青铜钥匙突然发烫。他循着感应钻进暗巷，在一家挂着残器阁牌匾的铺子前停步。门楣上的饕餮纹正与钥匙凹槽吻合，尘封二十年的机括发出沉闷的呻吟。
阁楼深处，七盏青铜灯无风自燃。林野望着墙上那幅《九劫锻体图》，图中人影摆出的姿势竟与体内金纹共鸣。当他模仿第三式逆鳞式屈膝时，整座阁楼突然下沉，露出地下布满剑痕的演武场。残破石碑上刻着体修一脉第七传功地，裂痕中渗出暗褐色的血渍。
晨雾未散，玄渊城中央的升仙台已人声鼎沸。各大宗门接引使端坐云台，少年们捧着测灵石在白玉阶前排队。林野藏在斗篷下的手掌微微发颤——昨夜强行催动金纹的反噬正在经脉中肆虐。
骨龄十六，水土双灵根！青阳宗执事的声音引起骚动。锦衣少年昂首踏上云梯，腰间玉佩与测灵石交相辉映。轮到林野时，测灵石表面腾起灰雾，负责查验的老者皱眉甩袖：无灵根的废体也敢来
话音戛然而止。林野裸露的小臂上金纹游走，竟将测灵石震出蛛网裂痕。高台上打坐的接引使们纷纷睁眼，太虚门女修腕间玉镯突然炸裂：是体修！
人群如潮水般退开，仿佛他是什么污秽之物。紫霄剑派的老者剑指轻弹，林野膝弯剧痛跪倒在地，青石砖裂开细密纹路：体修一脉早在二十年前就该绝种！
且慢。慵懒男声自角落传来。血衣男子斜倚着斑驳铜柱，手中酒葫芦淌出的液体在砖缝里腐蚀出青烟，我们伏龙岭倒是缺个试药的。
哄笑声中，林野抹去嘴角血渍缓缓站起。他盯着紫霄剑派老者眉心跳动的青筋，忽然想起母亲被金链贯穿丹田的模样。蛰伏在骨髓深处的金纹开始沸腾，演武场碑文上的招式在识海中自动拆解重组。
晚辈愿往伏龙岭。他朝血衣男子躬身，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青铜钥匙在衣襟下发烫，昨夜在残器阁获取的锻体法门正在修复受损经脉。紫霄老者冷哼着挥袖，罡风掀飞林野的斗篷，露出颈后未愈的爪痕。
乘上伏龙岭的青铜战车时，林野望着逐渐缩小的玄渊城。血衣男子突然将酒葫芦抛来，腥甜液体入喉的刹那，五脏六腑仿佛被投入熔炉。他强忍剧痛运转《九劫锻体诀》，皮肤表面渗出黑色杂质，在风中凝结成血色冰晶。
有点意思。男子指尖燃起幽蓝火焰，我是毒龙真人，接下来三个月，你要试够九百种剧毒。
战车掠过云海时，林野看见后方有三道剑光尾随。玄天宗追魂使的银铃在云层中若隐若现，而他胸前的青铜钥匙正与某个遥远存在共鸣。当夕阳将云霞染成血色时，伏龙岭漆黑的峰峦已近在眼前，山壁上密密麻麻的洞窟如同妖兽的利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