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明转身冲入废墟更深处的黑暗,身后的光芒并未随着距离拉远而减弱,反而像是拥有了生命,向四周蔓延开来。地面上,苏婉用鲜血激活的符文正发出刺眼的光芒,那块指甲盖大小的紫色晶体碎片悬浮在符文中心,幽深的紫光与符文的血色光芒交织,形成一片不断扩张的不稳定辉光。强大的能量波动不是简单的光和热,而是一种粘稠、沉重、带着古老低语的潮水,它涌过赵启明的身体,让他本就酸痛的伤口像被电流击中一样痉挛,胃部更是翻腾得厉害,几乎要将胆汁都吐出来。
空气不再只是恶臭,还多了一种令人心悸的嗡鸣声,仿佛有无数个频率不同的音波在耳膜里震荡,又像是某种巨大的、无形的机械正在启动,齿轮在摩擦,能量在汇聚。周围那些扭曲的钢铁和混凝土结构,在辉光的笼罩下,仿佛活了过来,阴影扭曲变形,坍塌的废墟深处传来更多细微的、令人不安的响动。这不是错觉,仪式产生的能量,正在以一种赵启明无法理解的方式,影响着这个被撕裂的世界。
怪物的嘶吼声变得更加密集和狂躁。它们显然感受到了这股突如其来的、与混沌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动。这股能量不像艾尔那样冰冷高远、带着玩味的神性,也不像若离那样带着绝望和本能的抗拒,它更加原始,更加宏大,像是在这个即将崩塌的世界中,强行撕开一道裂缝,注入某种本不属于此地的“秩序”或“修复力”。这种力量对混沌聚合体而言,无疑是极大的威胁和刺激。
赵启明猫着腰穿梭在狭窄的缝隙中,脚步小心而迅速。他能感觉到,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正越来越多地锁定他。怪物的低吼声不再是漫无目的的游荡,而是带着明确的敌意和躁动。它们围绕着能量涌动的中心(苏婉那里),也围绕着另一个潜在的锚点(若离那里),而赵启明,正是在这两个点之间移动的闯入者,一个将要连接起仪式的关键环节。
他的目的地是若离。那个被巨大阴影笼罩的单薄身影,此刻在她周围的怪物眼中,可能也因为即将成为“锚点”而变得更加显眼,更加危险。他能看到远处,那座如同扭曲山峦般的巨型怪物,正以一种令人绝望的缓慢速度,坚定地向若离靠近。每一步都带来更剧烈的地面震颤,每一次震颤都像是催命的鼓点,提醒着他时间所剩无几。不到七分钟。第七波维度震。
“材料齐了……”苏婉的话在他脑海里回响。六足怪物被艾尔抹除了,按理说仪式所需的材料就缺了一环。但苏婉却说“齐了”,甚至因此立刻启动了仪式。这其中的逻辑悖论,让赵启明感到困惑,甚至有些荒谬。艾尔的干预,究竟是意外,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帮助”?苏婉对此似乎早有预料,或者说,她知晓艾尔的行为会如何影响这个古老而危险的仪式。但此刻,这些疑问都必须被压下。疑惑不能救世界,行动才能。他的任务明确:将若离带到仪式中心。
他加快了脚步,尽管伴随着伤口抽痛和肌肉酸软。空气中的恶臭越来越浓烈,混合着仪式能量带来的某种焦灼和腥甜。他已经进入了若离所在区域的外围。这里的怪物密度比之前更高,它们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是游荡和捕猎,而是带着一种被激怒的狂躁。它们的猩红或惨白眼睛在黑暗中闪烁,扭曲的肢体在瓦砾间快速移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骨骼错位的脆响。
他试图利用废墟作为掩护,但仪式的辉光似乎让一切阴影都变得稀薄。能量波动也让这些怪物更加敏锐,它们能更轻易地感知到他的存在。低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他知道,一场新的战斗不可避免。他必须再次浴血挣扎,在这些被仪式能量激怒的混沌聚合体中撕开一条血路。
若离的身影在远处模糊的辉光中显得更加脆弱,她依然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雕塑。而那个巨型阴影,已经近在咫尺。赵启明的心脏猛地收紧。他没有时间了。仪式已经启动,苏婉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若离是唯一的锚点。他不能后退,也不能停下。
他握紧了沾满污血的匕首,另一只手紧了紧手枪(虽然知道作用有限)。他深吸一口一口恶臭而充满能量的空气,强压下身体的疼痛和内心的恐惧。周围的怪物发出更响亮的咆哮,似乎已经感知到他即将采取的行动。地面震颤得更厉害了,不仅是巨型怪物的脚步,还有整个世界在能量涌动下的哀鸣。
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冲过去。
他看了一眼若离,看了一眼逼近的巨型阴影,又看了一眼身后越来越盛的仪式辉光。然后,他低吼一声,不再躲藏,而是迎着扑面而来的怪物群,冲了出去。这是他最后的任务,也是最后的希望。前方的道路,将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疯狂和绝望的血战。为了锚点,为了仪式,为了那渺茫的“缝合”世界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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