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离!”
赵启明沙哑地喊了一声,声音带着血腥味和绝望。静滞消退得比他想象的更快,时间如决堤的洪流般咆哮着冲刷而过。地面猛地一沉,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般的哀鸣,剧烈的震颤瞬间传遍全身。周围的低吼声不再是遥远的背景音,而是近在咫尺、充满恶意的合唱,混合着黏腻的摩擦声、骨骼错位的脆响,以及腐臭、血腥与焦糊混合的恶臭,瞬间淹没了赵启明的所有感官。艾尔冰冷、高远的力量残留下的超然感,被这股扑面而来的狂暴混沌彻底驱散。
他猛地向前跌去,身体不再受任何无形力量的束缚,重重地撞在若离身上。顾不上撕裂般的剧痛,他挣扎着伸出手,触碰到她冰冷、开裂的皮肤。她的身体比想象中要轻,但带着一种奇怪的僵硬,仿佛只是一个精致易碎的空壳。他感觉到她胸口那个“∞”符号散发出的微弱金光,在他靠近并接触到她身体的瞬间,那光芒似乎与他身上沾染的、来自苏婉仪式的微弱能量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微弱的共鸣。这共鸣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在他濒死的身体里流窜,带来一丝异样的感觉,但也仅仅是一瞬。
“若离!”他又喊了一声,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没有回应,只有她身体轻微的颤抖,以及那股他曾清晰感知到的、深沉的麻木和绝望。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但他必须唤醒她,或者,至少把她带走。她现在是苏婉仪式的关键,是唯一的希望。苏婉的话在他脑海中回响:“若离是锚点……带她到仪式中心……”这是任务,是方向。
没有时间去思考艾尔为何要这么做,他的目的是什么,以及那荒谬的“材料齐备”究竟是怎么回事——六足怪明明已经被艾尔抹除了。所有的困惑和疑问都被这瞬间爆发的危机彻底压下,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活下去,完成任务。
周围的怪物已经完全恢复了行动,甚至变得更加狂躁。它们猩红或惨白的眼睛死死锁定了他和若离,没有丝毫的畏缩。低吼声变成了充满狩猎本能的嘶嚎,密密麻麻的肢体扭动着,形成一道道蠕动的肉墙,将他们围得密不透风。艾尔的干预没有让它们退缩,反而像被激怒了一样,将目标更坚定地锁定在了赵启明和若离身上。它们感知到了苏婉仪式的能量,感知到了若离作为“锚点”的存在,也感知到了赵启明身上沾染的仪式能量——他们是仪式想要连接的“锚点”和“连接者”,是必须清除的异物,是混沌秩序中不该存在的异物。
头顶,巨型阴影那庞大的、扭曲的肢体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向下压来,带着碾碎一切的决心。刚才艾尔的静滞只是暂停了它的动作,但并未改变它的目标。周围的小型怪物则像潮水般再次涌来,密度比之前更高,完全封锁了赵启明后退和侧移的路线。它们不再只是游荡和捕猎,而是带着被激怒的狂躁和明确的敌意和躁动,围绕着苏婉所在的能量中心和若离这个潜在的锚点。唯一的方向,是前方那片涌动着更多怪物的黑暗,是苏婉所在的、散发着原始而宏大仪式能量的中心。
赵启明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将若离揽入怀中,抱着她踉跄着站起身。她的身体很轻,但他的伤势太重,每移动一分,身体的伤口都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肌肉仿佛被活生生撕开。肺部灼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挥舞那把沾满污血的匕首——它在刚才的搏杀中曾短暂地落在地上,现在即便捡起,也无法在他抱着若离的情况下有效使用。那把装满子弹的手枪,此刻只是他紧紧握在另一只手里、作为“人”在这疯狂世界里最后的、无力的象征。他的全部力量,都用来支撑自己和若离的重量,用来对抗脚下震颤、随时可能坍塌的地面,以及周围扑来的怪物潮水。
这不再是冲锋,而是带着唯一的希望,在敌意的风暴眼中逆行。他抱着若离,如同抱着一团冰冷的、易碎的火焰,向着仪式的光芒艰难跋涉。这不是为了活下去,而是为了完成任务,为了守护这个被指定为“锚点”的女孩,为了不让苏婉最后的努力化为灰烬。他能感觉到黏腻的甲壳擦过他破烂的衣服和皮肤,腐蚀性的液体溅上伤口,带来加倍的剧痛。他发出困兽般的低吼,用身体硬抗,用残存的意志力强迫双腿向前移动。
周围是震耳欲聋的嘶吼,是怪物的恶臭,是自己伤口的剧痛和血液的味道。视线被汗水和血水模糊,但他死死盯着前方,盯着那片在扭曲光影中似乎更远、更危险的仪式方向。脑海中没有杂念,没有对艾尔目的的困惑,没有对“材料齐备”悖论的疑问,只有最原始的求生欲和更深层的守护本能。他感知到苏婉仪式的能量在远方脉动,像一个濒死的巨人发出的心跳,也像一个正在愈合的伤口。这股原始而宏大的能量,带着修复或秩序的意图,与周围弥漫的混沌格格不入。它对怪物是极大的刺激和威胁,但对他,却是唯一的指引和方向。若离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她的存在本身就是这场疯狂的核心,是仪式连接这个崩塌世界的唯一桥梁。
怪物潮水越来越密,它们试图将他和若离从这个连接中撕扯开。巨型阴影的下压感越来越强,仿佛整个扭曲的天空都在向他们倾倒。脚下的地面下沉得更快,瓦砾和钢筋在他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力量像漏水的沙漏一样快速流失,全身肌肉都在哀嚎,撕裂的伤口仿佛正在吞噬他最后的生命力。但他不能停,也不能倒下。若离是唯一的希望,他必须把她带到苏婉身边。这是他的守护,也是他最后的、绝望的抗争。
他抱着若离,踉跄着,浴血前行,向着那片充满未知和危险的仪式中心,向着那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希望。每一步,都是对死亡的嘲讽,都是对绝境的挑战。更大的战斗,确实才刚刚开始,而他,正带着它的核心,一头扎进了风暴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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