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子旭开始收拾东西。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带着一种解脱后的从容。
一件件叠好的衣服被放入一个半旧的箱子里。
几本常看的书也整齐码好。
他准备从这个令人窒息的贾家搬出去。
住进那个窗明几净，只属于他和秦淮茹的新房子。
一想到即将开始的新生活，摆脱身后那对贪婪的母子，他心里就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与期待。
终于，要甩掉这群吸血鬼了。
墙角边，贾张氏和贾东旭只能眼睁睁看着。
他们的目光像是淬了毒，死死钉在贾子旭的背影上。
却又带着一种无能为力的灰败。
想阻止。
张不开嘴。
想动手。
没有力气，更没有胆气。
他们现在才迟钝地意识到，眼前这个贾子旭，早已经不是那个可以随意打骂、予取予求的窝囊废了。
他变得陌生。
变得可怕。
贾张氏的脑子乱成一锅粥。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变的？
怎么突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明明之前那么傻，说什么信什么，让干什么干什么！
她想不通，只觉得心口堵得慌，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贾东旭更是眼神空洞，靠着墙壁，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又响亮的脚步声。
紧接着，刘媒婆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就传了进来。
“哎呦！贾家嫂子！东旭！”
刘媒婆满面红光，手里还甩着块花手绢，兴冲冲地跨过门槛。
“大喜事！天大的好消息！”
她一眼就看到了屋里的沉闷气氛，但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或者说，她眼里只有即将到手的媒人钱。
“贾家嫂子，你之前拜托我给东旭找的姑娘，现在有准信儿了！”
刘媒婆的声音又尖又亮，带着一股子邀功的兴奋。
“真的？！”
贾张氏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黯淡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丝光亮。
那光亮，如同溺水之人看到了一根漂浮的稻草。
尽管她知道这稻草可能根本救不了命。
“那还有假？”
刘媒婆把胸脯拍得啪啪响，脸上堆满了得意的笑容。
“我刘媒婆出马，还能有办不成的事儿？”
“是邻村张家村的姑娘，叫张林林！”
“那姑娘，啧啧，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
“人也勤快，十里八乡都挑不出几个这么好的！”
“绝对配得上你们家东旭！保管你们满意！”
“好！好！好！”
贾张氏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的褶子似乎都舒展了一些，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
什么秦淮茹，什么贾子旭，在那一瞬间，似乎都被她暂时抛到了脑后。
只要能给东旭娶上媳妇，压过贾子旭那个小畜生一头，什么都值了！
然而，刘媒婆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灭了她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
“不过嘛……”
刘媒婆故意拉长了语调，话锋一转。
“对方家里也是有条件的。”
“说了，要男方家里有自己的房子住，不能跟老的挤一块儿。”
“彩礼不多，十块钱，图个吉利。”
“还有，得有一台新的缝纫机，姑娘嫁过来也好做点针线活。”
刘媒婆眉飞色舞地说着。
这些条件，先前跟贾家提的时候，贾张氏可是拍着胸脯，一口就答应下来的。
那副轻松满不在乎的姿态，仿佛十块钱、一台缝纫机，就是毛毛雨。
现在，这些话从刘媒婆嘴里再次说出来，却字字句句都像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