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车厢深处传来缝纫机加速运转的哒哒声。两人回头时,手术台已经自行拆解重组,变成一台古怪的纺织机。机梭上缠着发光的红线,正在自动编织一件新的嫁衣——这次袖口绣的是玄冥二字。

双面绣的真相......叶知秋突然明白过来,正面绣的是困局,反面绣的是生门!她猛地扯过那件染血嫁衣,翻出内衬——里子上果然用金线绣着微型八卦阵,阵眼处缺的正是铜钱形状。

顾清羽突然闷哼一声,他手腕上的符文开始往手臂蔓延,皮肤下凸起细小的线头。手术台下的七枚怀表同时爆开,表盘里飞出密密麻麻的齿轮,在空中组成一个立体的时渊站模型。

老子不玩了!他抡起军工剪扎向模型,剪刃刚碰到最顶层的齿轮,整个救护车突然像被无形的大手揉皱的锡纸般扭曲变形。

在空间崩塌的轰鸣中,叶知秋最后看到的是——

染血嫁衣的内衬八卦阵突然发光,阵眼处浮现出她缺失的那枚铜钱虚影。铜钱孔里,老白年轻时的脸一闪而过,嘴唇开合说着什么。

空间坍缩的刹那,顾清羽的视网膜上炸开一片猩红的噪点。他下意识抓住叶知秋的手腕,却摸到满手冰凉的丝线——那些线正从她袖口疯狂生长,像活物般缠绕上他的机械眼残骸。

闭眼!叶知秋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传来,反面世界的规则是倒着的!

失重感突然消失。顾清羽睁开完好的左眼,发现两人正站在一座倒悬的时渊站里。天花板变成月台,老式蒸汽火车头朝下地停靠在穹顶,车轮还在缓缓转动,甩落的水珠却向上飞向看不见的天空。

龟儿子......叶知秋的川骂在半途变成了惊呼。她的阴阳剑正反向握在手中,剑尖对准自己的胸口,而剑柄上的符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更诡异的是他们的影子——影子不再跟随本体移动,而是像提线木偶般自行其是。顾清羽的影子正用虚幻的剪刀剪开站台地砖,而叶知秋的影子却跪在地上,用剑在地上画着某种符咒。

老白说过......顾清羽的机械眼残骸突然发出声音,是老白年轻时的录音,双面绣的反面,因果是倒置的...

话音未落,倒悬的火车头突然鸣笛。生锈的汽笛声在密闭空间里撞出肉眼可见的声波涟漪,所到之处,地砖缝里钻出密密麻麻的银针。这些针尾都连着蓝线,像被无形的手操控着,在空中绣出一张巨大的脸——正是铜镜里那个没有五官的绣娘。

叶知秋突然反向挥剑,本该伤到自己的动作却斩断了缠在顾清羽脚踝的丝线。在这里,想救人得先杀自己!她咬牙将剑尖转向自己腹部,果然,远处绣娘的脸顿时裂开一道伤口。

顾清羽福至心灵,抓起军工剪就往自己脖子上比划。剪刀尚未及肤,那些悬浮的银针突然齐齐调转方向,针尖对准了绣娘自己的脸。

倒悬的火车头传来齿轮卡死的刺耳摩擦声。一节车厢门突然崩飞,里面涌出粘稠的蓝色液体——那根本不是水,而是凝固的时光碎片。液体中漂浮着无数怀表零件,每个齿轮上都刻着微小的生辰八字。

那是......顾清羽的瞳孔骤缩。液体最深处沉着一具水晶棺,棺中躺着穿白旗袍的女人,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掌心里捧着的正是老白那枚停走的怀表。

叶知秋的铜钱突然发烫,她低头看去——铜钱上的时渊永寂四字正在融化,重新凝结成新的字样:「绣娘即祭品」

水晶棺里的女人突然睁开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两个缓缓转动的绣绷。她的嘴唇没有动,但整个空间都回荡着沙哑的声音:白家血脉......最后的针脚......

顾清羽的机械眼残骸突然全部飞向水晶棺,在液体中重组成一个完整的齿轮结构。叶知秋的阴阳剑不受控制地脱手飞出,剑尖刺入棺盖的瞬间,整个反面世界开始崩塌——

但不是向下,而是向上。

无数丝线从四面八方收束,将两人拽向水晶棺。在坠入蓝色液体的最后一刻,顾清羽看清了棺中女人的手腕——那里用金线绣着两个小字:「白灵」

坠入蓝色液体的瞬间,顾清羽的耳膜灌进粘稠的时光浆体。他看见自己的手指正在融化,皮肤像褪色的绸缎般剥离,露出下面齿轮咬合的机械结构——原来不止是右眼,他的整条右臂早已被玄冥物质侵蚀。

叶知秋的铜钱在液体中裂解,发光的金属碎片拼凑出一段记忆画面:1912年的云栖绣坊,穿白旗袍的少女跪在染血的绣绷前,正用银针将自己的生辰八字绣进嫁衣内衬。她的手腕已经透明化,针脚里渗出的不是血,而是闪着蓝光的玄冥液体。

白灵......顾清羽的机械声带在液体中失真,老白的......

答案被突然涌来的记忆碎片冲散。他们像被卷入时空漩涡的微粒,被迫观看白家百年的悲剧循环——

1927年,年轻的绣娘白灵发现玄冥物质能绣出活的图案,她为病重的母亲绣了幅延寿图,却导致整个绣坊的人陷入时间静止;

1953年,中年白灵试图用双面绣修复错误,却在绣品反面创造出这个倒悬的时渊站;

2001年,垂死的白灵将最后一块玄冥碎片交给孙子白景云(老白),要他彻底毁掉绣绷......

记忆突然卡顿。液体变得像胶水般粘稠,顾清羽的机械臂不受控制地抓向水晶棺。在触碰到白灵遗体的刹那,他听见老白的声音从自己喉咙里发出:奶奶,我找到能终结循环的人了......

叶知秋的阴阳剑突然刺穿棺盖,剑身上的血管状纹路疯狂蔓延,将蓝色液体染成猩红。棺中白灵的尸体睁开眼睛,这次瞳孔里映出的是现代第七局的实验室——原来真正的绣娘早已将意识转移到玄冥网络中,留在棺材里的只是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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