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的主要思想是非攻,即是反战,而如今秦国已是军事大国,常常侵占邻国,墨家当然不愿意继续留在秦国。
墨家的思想虽然不符合战国的趋势,然而墨家守城术却是各国垂涎的战争工艺,它守城可以弱挡强,天下无双,胜于十万大军。
倘若墨家帮助他国守城,不利秦国,因此,秦王千方百计要留住墨家,所以有了这件杀人案。
腹朜原本打算前去参观稷下学宫,再也不回秦国了,没想到孩儿却突然杀人了。
此时,宫卫将腹图领来朝殿。
腹图神色恐慌,跪下来向秦王求情:“拜见君王!君王,图不是故意杀人。”
腹图又绝望地抱住腹朜的双腿,求助说:“爹,我不是故意杀人的,是那人撞我剑上。”
腹朜听见这句话,双眼一凝,眼里尽显沉思。
赢驷说:“腹图,寡人赦你死罪,从今以后不可再犯。”
腹图激动不已,连连叩头谢恩:“
谢君王不杀之恩,
谢君王!”
“君王擅自赦免腹图罪过,此法一开,不能服众!”赢疾拱手,扬声说。
”君王,不可徇私!”
文武百官异口同声进谏。
“寡人赦意已定,休得再议!”赢驷态度坚决,不给百官再进谏的机会。
腹朜并不高兴,仍然满脸悲色,缓缓蹲下身,对腹图愧疚说:“爹一直忙于墨家,疏忽管教你,导致你犯下罪行,爹愧对你。”
腹图摇头说:“爹,是孩儿犯错,不是您的错。”
腹朜用生满老茧的手掌抚摸腹图的头,意味深长说:“君王宽赦你,国法不追究,但墨家法规,杀人者死,伤人者刑。你身为墨家的人更要守法,爹不能为你一人而毁了墨法。”
腹朜的语气无比悲伤,一字一字更显沉重。
腹图听完之后,眼神闪过惊愕之色,悲痛一呼:“爹…”
“你是墨家的人,你爹是墨家钜子…”
说着说着,腹朜落下两行泪水,无语凝噎,已经说不下去了。
腹图抹去泪水,会心点头。
腹朜继续摸着腹图的头,父子耐人寻味地对视。
这一幕情景,仿佛四十年前重演,一个父亲慈爱地摸着孩儿的头,跟他讲诉大道理。
腹朜悲笑说:“小时候你很乖,爹常常抱你到处看风景…”
腹图笑中带泪说:“是。我还记得我喜欢木马,总是求爹做一个给我玩。”
秦王与文武百官全部一脸茫然,对这对父子的对话感动匪夷所思。
“你喜欢木马,爹再做一架给你,哈哈…”
“有我这么大的人做木马吗?哈哈…”
笑着笑着,父子黯然泪下。
“爹…”
这一声仿佛是最后的称呼,腹图连磕了三个响头,仰头时,眼神透出一股刚毅。
腹朜的右手慢慢移到腹图的颈部,紧接着猛力一掐,仰头悲喊一句:“墨法规定,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天下大义!”
一瞬间,腹图含笑闭目,再不醒来。
“钜子!!!”
满殿一阵震撼声。
君臣无比震撼,全部吓得瞠目结舌,耳边一直在回绕那一句,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天下大义!
他们亲眼目睹了一位父亲亲手掐死孩儿的一幕,全身冒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冷颤,也许是敬佩,也许是震撼。
赢驷和赢疾面面相觑,神情带着悲痛,带着懊悔。
腹朜抱起腹图,老泪纵横,失魂落魄地迈出朝殿,所过之处,尽是残留的泪水。
手刃亲儿,此时他又是何等的心情?
众人目送这个捍卫墨法,手刃亲儿的墨家钜子,缓缓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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