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咸涩的海风从石屋的缝隙里钻进来,林浩盯着墙角那张破渔网发怔。外头两个泼妇的骂声穿透土墙,像两把生锈的锉刀来回刮着耳膜。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磨破的袖口,袖口上还沾着不知哪个旮旯蹭来的青苔。
三天前他还在快艇甲板上甩竿,咸腥的海风裹着浪花扑在脸上。钓友们起哄说谁钓到石斑鱼谁请客,结果转眼间乌云压顶,浪头掀翻了小艇。再睁眼时,他正趴在这张咯吱作响的破床上,镜子里是张完全陌生的脸——晒得黝黑,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像团乱草。
记忆像被海风掀开的渔网,零零碎碎涌进来。原主也叫林浩,重点大学读了半年就退学,母亲病逝和未婚妻悔婚的双重打击让他成了村里出名的二流子。偷鸡摸狗、喝酒闹事,连村口王寡妇养的芦花鸡见了他都要扑棱着翅膀逃开。
浩哥!木门吱呀推开条缝,探进来个黑瘦脑袋,我奶蒸了艾草粿,给你揣了俩。阿和晃着粗布包袱挤进来,裤脚还沾着泥巴。这半大小子父母早亡,跟着奶奶过活,不知怎的就跟原主混成了铁杆。
外头骂声突然拔高八度,林浩掏了掏耳朵,艾草粿的清香混着海腥味在屋里散开。他瞥见阿和兜里露出半截红塔山,突然想起原主昨天刚赊了账买烟。
身上钱还够吗?
还剩...还剩两块。阿和缩了缩脖子,要不我去码头扛包?上回张叔说卸一船海带给二十呢。
林浩正要开口,突然天旋地转。视网膜上炸开片蓝光,半透明的操作面板在视野里浮现,泛着珍珠母贝似的微光。他下意识伸手去摸,指尖却穿透光幕,带起一串涟漪。
【打野系统激活】
【当前运气值:5(基础值)】
【打野功勋值:20】
光幕右下角有个不断跳动的礼包图标,他鬼使神差地点了下。虚拟沙铲的3D模型突然在掌心旋转,下一秒,冰凉的金属触感真实得能摸到防滑纹路。门边真多了把锃亮的新铲子,铲刃还凝着颗将坠未坠的水珠。
浩哥?阿和的声音发颤,这铲子哪来的?
话音未落,木门被推开半扇。林浩抬头看见来人肩上的蛇皮袋,袋口露出半截米色,混着谷壳的清香。这是原主的便宜大哥林平,后山种果树的那个。
五十斤糙米。林平把袋子往地上一墩,目光扫过墙角的新铲子,听说你又惹了张婶和李婶?
林浩没说话,盯着大哥磨破的衣领。记忆里这人总这样,每次原主闯祸,他就扛着米袋来填窟窿。上次打碎小卖部玻璃,他赔了半个月工钱;上上次掀了村头鱼塘的网,他连夜给人补鱼苗。
拿着。林平从裤兜摸出张皱巴巴的纸币,指节上还沾着青柚叶的汁液,前天退潮捡的梭子蟹,卖了五十二,给你五十。
纸币带着体温递到眼前,林浩突然想起原主退学那天,也是这个人蹲在宿舍楼下抽了一宿烟。他接过钱时,摸到大哥掌心厚厚的茧子。
外头骂声不知何时停了,两个妇人扒着门框探头探脑。林浩攥着钱往外走,海风掀起他打着补丁的衣角。张婶的唾沫星子已经喷到鼻尖:小兔崽子今天倒硬气了?
赔你们。林浩甩出那张五十块,纸币在风中猎猎作响,鸡三十,鸭二十,够不够?
两个妇人愣怔的当口,林平突然闷笑出声。这笑声像块石头砸进死水,惊得妇人们抓起钱就溜。林浩转身时,看见大哥正用袖口擦眼角,不知是海风太大还是怎的。
哥,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后山柚子该疏果了吧?
林平掏烟的动作顿在半空,烟盒里只剩最后两根红梅。他摸出根递给弟弟,火柴划亮的瞬间,林浩瞥见大哥鬓角的白发。海风卷着沙粒掠过晒谷场,远处传来阿和追着母鸡跑的嬉闹声,混着浪涛声,竟比往日的叫骂声顺耳许多。
林浩低头看着掌心,那里还残留着沙铲的触感。光幕在余光里忽明忽暗,功勋值栏的数字正在跳动,像暗夜里等待涨潮的渔火。
林浩望着大哥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心想留在这儿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回到房间,他又把玩起那把铲子,左看右看,也没发现它和普通铲子有什么不同。不过,自从买了这把铲子,系统平板上幸运值那一栏的数字变成了018,比之前足足涨了13点。
男人嘛,骨子里总带着点爱玩的天性,林浩也不例外。虽说他对赶海一窍不通,可热情却丝毫不减。他随手找了个桶,右手铲子左手桶,打算到海边碰碰运气。
可刚出门没几步,他又折了回来。毕竟这身体才22岁,可得好好保养,别还没到三十岁,就被人喊爷爷了。
回到房间,他先换上长袖长裤,又找了顶草帽戴上,接着用布把脸一裹,布头塞进帽子里,只露出眼睛和鼻孔。翻找了半天,他又找出一双发黄的劳动手套戴上,心里还念叨着要是能有副墨镜就完美了。收拾妥当后,他才迈着大步朝海边走去。
一路上,碰到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估计他大哥这会儿也认不出他是谁了。海边的人把赶海捕鱼当成营生,不论男女都晒得黝黑,像他这样全副武装的,实在少见,不仅引人注目,还有点吓人,活脱脱像个从金字塔里跑出来的木乃伊。
到了海边,他在一块石头滩上碰到了几个打海蛎的大婶。其中一个抬头猛地看到他,吓得“哦”了一声。这一嗓子把其他三个大婶也吓了一跳,林浩自己也跟着一哆嗦。
“曲婶子,你这是想吓死人啊。”
曲婶子听着声音耳熟,试探着问:“老林家小二?”
林浩把布往下扯了扯,好让她看清自己。
“妈呀,你咋这打扮啊。”
“我皮肤嫩,不经晒。”
“你不该在家歇着吗,跑海边来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