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新进了批货色,。”
他抽出丝帕擦去指尖血迹,帕子上却未留半点痕迹。
“有对西域舞娘的耳朵,嵌着会动的金箔,去试试?”
冷巧玲垂眸行礼,发丝间滴落的血珠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的坑洞。
她转身时,白山馆的铜铃突然无风自动,发出细碎的呜咽。
林肖翰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那抹月白色消失在回廊尽头,才懒洋洋地倚回罗汉床。
檀木折扇展开的声响惊醒了檐下的夜枭,林肖翰轻叩扇骨,哼起的戏腔里混着阴森的笑意。
随着曲调流转,白山馆四周的槐树沙沙作响,无数惨白的手掌从树皮里探出,在月光下抓挠着虚空,仿佛在应和这来自幽冥的挽歌。
林肖翰半阖着眼,指尖摩挲着鎏金算盘,算珠碰撞声混着他低喃的咒文在屋内回荡:
“三魂勾,七魄销,契约既成,该兑现了。”
话音未落,墙角的烛火骤然暴涨,映出虚空中浮现的半透明人影——那女鬼脖颈处的伤口还在渗着黑雾,血泪却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幽光。
白山馆深处,铜铃突然发出细碎的呜咽。
冷巧玲停在库房门前,染血的旗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随着吱呀一声,柳玉举着油灯探出头,灯光照亮冷巧玲空荡荡的耳垂时,小姑娘猛地捂住嘴:
“冷姐姐!这是...”
“被野狗叼走了。”
冷巧玲抬手挡住欲扑上来查看的柳玉,指尖还沾着未干涸的血迹。
“取副新的来,西域舞娘款的。”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却未达眼底,反而让眉眼间的朱砂痣显得愈发妖冶。
柳玉红着眼眶转身,檀木柜屉拉开的瞬间,数十个镶着金边的锦盒整齐排列,每个盒盖上都绣着不同的耳型。
她颤抖着捧出那个嵌着月光石的盒子,里面躺着的耳朵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耳垂处还悬着会自动旋转的金箔流苏。
“疼吗?”
柳玉用浸了灵液的软布擦拭冷巧玲耳际,指尖触到那道新鲜的伤口时,库房内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曳。
冷巧玲只是摇了摇头,任由柳玉将带着凉意的新耳贴合上皮肤。
蛇灵镜亮起的刹那,鎏金镜框映出冷巧玲的倒影。
新耳上的金箔随着她的动作流转出细碎光芒,与眉间朱砂、眼尾丹蔻交相辉映,美得惊心动魄。
柳玉捧着镜子转了个圈,镜中无数个冷巧玲重叠成妖异的幻影:
“冷姐姐像从画里走出来的...”
远处传来林肖翰哼唱的戏腔,混着白山馆特有的铜铃声。
冷巧玲起身时,新耳上的金箔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与远处传来的契约已成的低喃,共同融入这幽冥之地的夜色。
蛇灵镜的微光渐暗,冷巧玲轻抚着新换的西域舞娘耳饰,金箔流苏随着动作轻晃,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转头看向正收拾工具的柳玉,目光难得柔和:
“玉儿,你有什么心愿吗?”
柳玉擦拭锦盒的动作顿了顿,垂眸盯着掌心的软布。
十年间反复摩挲的老茧在烛光下泛着淡白:
“我已看守库房十载有余,每日清点魂器、修补咒文,倒也习惯了。只是...”
她声音渐弱,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布。
“偶尔望着后山竹林,总想着若能晒晒太阳、种种花草,不知是什么滋味。”
冷巧玲指尖拂过柳玉鬓角凌乱的发丝,染着丹蔻的手指在她发间稍作停留。
白山馆阴冷潮湿的气息里,这抹温度显得格外珍贵:
“明日我便与主人说。”
她忽然轻笑,眼尾的朱砂痣跟着轻颤。
“让你这双整日碰阴邪之物的手,也沾些人间烟火气。”
柳玉猛地抬头,眼眶泛起水光。
远处传来林肖翰哼唱的戏腔,混着白山馆特有的铜铃声,却盖不住此刻库房里这声压抑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