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寒风卷着荧光海藻扑上甲板,王童心捻起一簇细看,藻丝间竟嵌着米粒大的青铜薄片。随行渔民用网兜打捞,捞起的海藻在月光下自动蜷曲成秦篆徐字,腥咸中混着云台山血壤特有的铁锈味。
这不是海生之物。老农陈三叔用镰刀剖开藻团,根须带着骊山五色土!
突然,整片海域泛起幽绿磷光。王童心俯身舀水,木瓢中海水竟凝成胶状,浮现出徐福东渡船的浮雕——船尾粮舱堆满的稻种,正是玉山禾!
海事监衙门的琉璃缸中,荧光海藻正缓慢侵蚀船板。王童心将青铜薄片投入熔炉,铜液冷却后显出道道年轮——这是用秦代失蜡法铸造的航海罗盘残件。
徐福船队必在此沉没过。陈四海摊开泛黄的《三齐略记》,书载荧惑守心,仙舟倾覆,算来正是始皇三十七年!
子夜惊雷劈开乌云,王童心冒雨登上云台山。新矿道深处的暗河已近干涸,河床露出的徐福碑旁,竟散落着三百枚刻有菊纹的青铜耒耜——与倭国使团所携农具形制完全相同!
碑文记载的蓬莱种令王童心彻夜难眠。晨光初现时,他带人循暗河往上游探查。枯竭的河床上,每隔九步便插着青铜耒耜,刃口皆指向骊山方位。
这是秦代量地尺的摆法!随行工匠惊呼。当最后一把耒耜被拔出,地底突然传来机关转动声。众人急退时,河床裂开九丈深沟,沟底整整齐齐码着陶瓮,瓮中稻种虽历千年仍粒粒金黄。
陈三叔捧起稻种老泪纵横:祖宗说过,这是能在盐碱地生长的不死禾!话音未落,瓮底突然窜出荧光海藻,缠住稻种就要往地缝里拖。
王童心挥镰斩断藻丝,发现海藻根系竟连通着暗河深处的泉眼。当他将玉山禾穗投入泉眼时,荧光骤灭,泉水喷涌而出,在岩壁上冲刷出《禹贡》地脉图。
徐福当年在此截取地脉!陈四海指着图中断裂处,他改道地下河引骊山灵泉,才种出仙稻。
暴雨突至,众人撤回时发现来路被荧光海藻封死。王童心拾起青铜耒耜刺向岩缝,千年铜刃竟在石壁上刻出火星星图——正是《三齐略记》所述荧惑守心之象!
腊月二十三祭灶日,王童心率众重修暗河。按《考工记》复原的秦代渠车缓缓沉入地缝,当齿轮咬合声从地底传来时,干涸半年的泉眼突然喷出清流。
快撒种!陈三叔将不死禾撒向新辟的盐碱地。稻种遇水即生,根须扎入荧光海藻丛,竟将毒藻化作翠绿肥料。更奇的是,稻穗扬花时散发异香,所到之处鼠蚁绝迹。
倭国探子夜盗稻种被擒,王童心在其靴底发现骊山红泥。连夜突审得知,徐福碑文早被倭人篡改,真正的蓬莱种秘方刻在云台山地脉深处。
元宵灯会上,新稻碾出的白玉珠米令万民惊叹。王童心却在庆功宴中途离席,带着十二名工匠再探地缝。当青铜耒耜插入星图中心时,岩壁轰然中开,露出密室中三百尊铜人——每尊铜人掌心皆托着不同稻种,背后刻有对应郡县的水土参数。
这才是真正的《神农遗册》!陈四海抚摸着铜人足底铭文,徐福奉始皇命集天下谷种,在此造出护国神仓。
月光忽然被阴影遮蔽,王童心抬头望见倭国战船乘夜突袭。他按下铜人机关,密室顶部突然翻开,三百面铜镜将月光折射成光剑,照得敌船帆索自燃!
春分祭典上,王童心将不死禾分赠各州。陈三叔领着农人们跳起古老的耦耕舞,青铜耒耜击地的节奏中,新垦的盐碱地翻滚如浪。
倭国被迫签署《云台约》,约定以硫磺换稻种。签约当日,王童心却将合约沉入暗河:真正的丰饶不在契约,而在顺应地脉的耕作之心。
暮色中,他独坐徐福碑前。晚风拂过碑面浮尘,露出底下两行小篆:截地脉者,虽得仙种亦难久长;顺天时者,纵是瘠土可生嘉禾。地底传来潺潺水声,仿佛千年先民的叹息。
秋收前夜,十二州不死禾突然同时枯萎,稻根处渗出荧光黏液。而云台山密室铜人全部转向骊山方位,掌中稻种裂开,露出半卷染血的《山海农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