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突然发出清越鸣响。远处山崖的雾气散开片刻,露出青铜巨门的轮廓。门缝里渗出的蓝光与玉佩裂痕处的光芒相互缠绕,如同久别重逢的故人。
林墨的指尖被光灼出水泡。他注视着黑袍人袖口露出的银链尾端——九尾狐徽记正在发烫变红,与玉佩产生完全一致的脉动频率。
你究竟......
时间不多了。黑袍人突然扯下右手手套。他的小指只剩半截,伤口处缠绕着与玉佩同源的蓝光,天亮前若打不开遗迹大门,蚀心雾就会吞噬整个荒原。
林墨瞳孔骤缩。这伤口他见过——在狐族圣地的壁画上,那位为封印灭族之祸而自断手指的大祭司。玉佩突然挣脱系绳,悬浮在两人之间,裂痕中涌出的蓝光渐渐凝成狐形。
黑袍人猛地转身面向山崖。青铜巨门正在缓缓开启,门缝里溢出的蓝光如潮水漫过荒原,所到之处蚀心雾发出滋滋的蒸发声。但林墨分明看见,有更浓重的黑影在门后蠕动。
跟紧我的脚步。黑袍人甩出银链缠住玉佩,接下来每一步,都踩在我踩过的地方。
玉佩突然剧烈震颤起来。蓝光狐形人立而起,对着青铜门方向发出无声的咆哮。林墨摸到腰间短剑——剑柄不知何时覆满了霜花。
玉佩的蓝光在浓雾中划出一道弧,林墨的指尖被灼得发麻。黑袍人拽着银链,步伐突然变得急促,靴底碾过碎石的声音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
门后有什么?林墨盯着青铜巨门缝隙里渗出的黑影,那东西像活物般蠕动,比蚀心雾更稠密。
黑袍人没有回答,银链突然绷直,链尾的狐族徽记迸出火星。踩我的脚印。他声音压得极低,错一步,我们都会变成它的养料。
地面第三次震动时,林墨看清了裂缝里涌出的黑浆——根本不是液体,而是无数细如发丝的黑色虫豸,相互纠缠着向上攀爬。一只虫豸上他的靴面,皮质腐蚀出焦黑的洞。
跑!
青铜门发出金属扭曲的呻吟,门缝大的刹那,光与黑影绞杀成一团。林墨跃过最后三丈距离,黑袍人的银链突然回卷,缠住他的手腕猛力一拽。两人跌进门内的瞬间,身后传来虫潮撞击青铜的闷响。
黑暗。
然后是渐渐清晰的、幽蓝色的光。
林墨撑起身子,掌心按到冰凉的地面——不是石头,而是某种光滑的、带着细微脉动的材质。他抬头,呼吸凝滞。
穹顶高悬着九盏青铜灯,每盏灯芯都困着一簇跳动的蓝火。火光映照下,四壁刻满壁画:狐尾人身的祭司们跪拜高台,台上悬浮的正是九尾玉佩的原型。而高台之下,堆积如山的尸骨保持着挣扎姿态。
欢迎来到狐族的忏悔室。黑袍人扯下兜帽。
林墨的瞳孔骤然收缩。兜帽下的脸年轻得,右眼却是浑浊的灰白色,眼尾一道陈年疤痕蜿蜒入鬓角。最刺目的是他颈侧——暗蓝色的狐形印记正在皮下缓缓游动,与玉佩裂痕中的蓝光同步明灭。
你不是见过圣地。林墨的短剑已抵住对方咽喉,你根本就是当年——
黑袍人突然抓住他握剑的手。触感冰凉,皮肤下传来细微的震颤,像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爬行。我是最后一个守墓人。他灰白的眼珠映着蓝火,而你手里的玉佩,是打开囚笼的钥匙。
穹顶突然落下一缕尘埃。
青铜灯剧烈摇晃,蓝火扭曲成痛苦的人形。地面开始震颤,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遗迹深处传来的、有规律的搏动,如同巨兽的心跳。
它醒了。黑袍人猛地推开林墨。壁画上的尸骨突然簌簌抖动,无数黑虫从骨缝中涌出,在空中聚集成模糊的人形。这次不再是雾状怪物,它们有了清晰的面容——每一张都是林墨在狐族典籍里见过的祭司脸孔。
九尾玉佩疯狂震颤,裂痕处蓝光暴涨。林墨突然听懂了一直萦绕在耳边的、似有若无的低语——
那是二十年前,被活埋在此的狐族亡魂的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