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的手指在日记本封皮上摩挲,暗红色的皮质表面浮着细密针孔。
当她将指尖按在1998.3.21的烫金日期上时,针孔突然渗出蓝血,血珠在纸面凝结成林雾的脸。这张脸与她记忆中的母亲容貌重叠,却在对视瞬间扭曲成紫藤花藤。日记本内页自动翻至空白页,钢笔水渍在空气中晕开,重组为林雾的笔迹:第18次轮回,你终于想起怎么撕开这层皮了。
林雾突然从背后扣住她的手腕,锁骨胎记渗出与血液相同温度的紫藤花粉。
这不是日记本,她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金属,是记忆容器。每一页都裹着沈父的思维锚点,你以为在读回忆,实际在往他预装的神经链路里输送数据。
沈知意猛地甩开她的手,空白页上却突然浮现出烫金小字:警告:记忆融合率87%,建议立即终止阅读。书页无风自动,翻至夹层夹着的照片——两个婴儿被泡在盛满淡蓝色液体的容器中,脊柱位置伸出导管连接着外部仪器,标签上写着样本07号对照组00号。
沈知意翻开下一页,钢笔字迹如活蛇般扭动。
那些字迹不是印刷体,而是由无数个沈知意和林雾的名字组成,名字之间用血管连接的模样排列成DNA链。当她试图用铅笔涂抹字迹时,墨水突然涌出,形成沈父签名——但签名不是写在纸上,而是直接浮现在她眼球表面,灼烧出与沈父钢笔相同的压痕。
看日期!
林雾扯开自己锁骨处的皮肤,露出跳动的芯片组。芯片的倒计时显示为00:18:07,与日记本翻页次数完美同步。当她撕下这页纸时,数字变成17:59:59,而纸张燃烧的灰烬组成新提示:真正日期是1997.3.21。
沈知意突然头晕目眩,抽屉里十八个不同颜色的钢笔同时滚落。
每支钢笔尖都刻着不同编号,笔帽内侧贴着MC-09标签。当她将笔按日期顺序排列,笔杆投下的影子组成紫藤花形状——花蕊中心是林雾的生辰,花瓣边缘则是她自己的。而最中央的阴影里,赫然显出沈母的死亡证明编号。
日记本自动跳转到最后一页,烫金日期变成2045.3.21。
墨迹未干的字迹写着:第19次实验体已植入,记忆保险库即将启动。沈知意的手指刚触到这行字,整本日记突然坍缩成蓝紫色光点,光点在她掌心组成微型全息投影——画面里穿白大褂的沈父正在修改实验体编号,将MC-09划掉改为替代品07号,而在日期栏添上了沈知意出生当天的墨迹。
林雾突然咬破手指,将血滴在投影上。
血珠接触画面的瞬间,沈父的脸开始融化,露出下面隐藏的紫藤花根系网络。根系末端连接着十八个培养舱,舱内漂浮的不再是婴儿,而是不同年龄段的沈知意。每个她都在重复着相同动作:将日记本按顺序排列在桌面上,然后对着镜头露出诡异的微笑。
这是循环陷阱。
林雾的胎记爬满血丝,芯片组过载发出滋滋声。她一把扯断投影光缆,裸露的线头插入自己脊椎:必须用我们的记忆信号覆盖这条时间线——就像他们修改我们那样!
沈知意抢过被切断的线头,电流通过脊椎直冲大脑。
十八年的记忆碎片如玻璃碴般扎入神经,她看见自己第一次轮回时如何撕碎日记本、第七次如何将染血纸页塞进焚化炉、第十五次用镇定剂溶解所有文字......每个记忆碎片都闪着沈父钢笔的镀铬寒光,而纸页边缘永远印着相同的钢印——XY-07。
林雾突然将芯片插入自己太阳穴,反向电流从眼眶喷涌而出。
在暴起的电弧中,沈知意看见芯片内部旋转的DNA模型——模型里嵌着微型全息胶片,播放的内容竟是她此刻的所作所为。他们在用平行时空的我们监控循环!林雾的尖叫震碎了三面镜子,碎片重组为沈氏集团地下十八层的平面图,图上标注着二十八个培养舱,每个舱门都贴着不同版本的沈知意照片。
电脑主机自检声突然响起,屏幕蓝光中浮现沈父的脸。
但这次他的双眼是两个旋转的双螺旋,嘴角咧到耳根:聪明的小老鼠,终于发现观察窗了?可惜——他举起烧杯,里面浮动的不是细胞样本,而是无数本打开的日记本,你们所有轮回的记忆都在我的培养皿里,连你们以为的反抗,都只是新版本记忆加载的进度条。
沈知意将带血的线头插入自己锁骨胎记。
刺痛感让视网膜浮现二进制倒计时:?7:59:58。当数字归零时,日记本的蓝紫色光点突然暴涨,形成裹住两人的能量茧。在意识消散前的刹那,她听见十七个版本的自己在不同时间线尖叫,而最终声波汇聚成林雾的独白:记忆覆盖成功,保险库密码已修改为——我们的死亡时间。
沈知意感觉自己在数据洪流中下沉,耳边掠过实验室仪器的白噪音。
突然,所有声音凝成沈父的冷笑:第19次实验体正在苏醒,07号的记忆残渣清理完毕。当她挣扎着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产床上,助产士正将注射器扎向她手臂——但针管里流动的不是XY-07,而是混杂着林雾记忆碎片的淡紫色血液。
欢迎回到循环起点。
产房广播突然响起沈父的声音,声波频率与紫藤花粉的震动完美共振。沈知意看到窗外暴雨中浮现出二十八个自己,每个她都举着不同日期的日记本,而所有日记本的182页都写着相同内容:今天,我撕碎了第19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