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队长按下播放键的瞬间，办公室的日光灯在他镜片上投下一片白芒。
李红旗看见老林头带着哭腔的声音震得他喉结动了动，指节在实木桌面上敲出轻响——那是王队思考时的习惯，前世李红旗在重症监护室里回想过无数次这个动作，那时候他多希望这双敲过无数案卷的手能早一点抓住真相。
“操他娘的。”王队长突然把记录仪重重拍在桌上，震得方慧案的立案申请纸页哗啦翻卷。
他摘下警帽揉了把灰白的短发，抬头时眼底红得像淬了火，“上礼拜黄头说有人举报你收黑钱，我就觉得蹊跷——你小子穷得连警服都舍不得换，哪来的钱？”他抓起桌上的保温杯猛灌一口，茶水顺着嘴角沾湿了领口，“说，需要局里配合什么？”
李红旗喉头发紧。
前世王队就是在去提审郑老大的路上出的车祸，当时他攥着老林头翻供的纸条，血把纸都浸透了。
此刻他望着王队眼角的皱纹，突然伸手按住对方手背：“先查洗钱窝点。佛爷能养这么多马仔，钱得有来路。前世...不，我查过三个月前码头仓库的失火案，消防记录里有汽油味，但现场却检出了大量美元残片——那不是纵火，是烧账本。”
王队的手指在他手背上重重一叩：“小郭在技术科，让他调最近半年所有异常资金流动。”他抓起座机拨了个号码，“老郭啊，把红旗调你那儿去，他要什么数据你都给。”放下电话时，他突然盯着李红旗胸前的警号，声音低了些，“方慧那姑娘的案子，我让人重新调了监控。三年前她最后出现的便利店，收银台摄像头坏了，但对面奶茶店的摄像头拍着——你猜怎么着？”
李红旗的呼吸骤然一滞。
前世他查到奶茶店监控时，老板娘已经被人打断了腿，监控硬盘不翼而飞。
“硬盘在物证科躺了三年。”王队从抽屉里抽出个贴着封条的证物袋，透明袋里银色硬盘蒙着薄灰，“当年说设备故障，现在技术科能恢复。”他把证物袋推过来，指腹蹭过“方慧失踪案”的标签，“去查，我给你签特批。”
李红旗捏着证物袋的手在抖。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得证物袋上的封条泛着冷光，像一道被撕开的伤疤。
他听见自己喉咙发紧的声音：“谢谢王队。”
“谢什么。”王队扯了扯警服领口，“当年我徒弟被毒贩灭口，到现在坟头草都两米高了。”他抓起李红旗染血的警服下摆，“先去换衣服，半小时后去技术科找小郭——对了，把老林头的儿子转去市立医院VIP病房，局里出护工费。”
李红旗走出办公室时，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
他摸出手机给郭鹏飞发消息，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尾泛红——前世此刻，他还在为老林头的伪证焦头烂额，以为是自己查案不够狠，哪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抽走了所有支撑。
技术科的门虚掩着，郭鹏飞的声音先飘出来：“红子！王队刚说你要来，我把近半年所有可疑账户都筛了——”他抬头时愣住，“你这警服...又受伤了？”
李红旗扯了扯被血浸透的袖管：“老林头那事儿，佛爷的人动过手。”他把证物袋拍在郭鹏飞的机械键盘上，“先看这个，方慧案的监控硬盘。”
郭鹏飞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蓝光在他镜片上跳成碎片：“恢复需要半小时。先看洗钱的——”他调出个资金流向图，红色箭头像蛛网般蔓延，“码头仓库的账户是个空壳公司，资金来自东南亚，通过十六个离岸账户周转，最后进了...操，市立医院？”
李红旗凑过去，屏幕上的收款方信息让他后颈发寒：“市立医院后勤科——老林头儿子就在市立医院！”
郭鹏飞的鼠标重重点击转账记录：“每笔金额都是三万，和老林头说的手术费缺口一样。”他突然抬头，“红子，佛爷不是在威胁老林头，是在控制医院。”
李红旗的指甲掐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