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
“王爷说得有理。”
“这……忠义帮该如何处置？”
杨易看了一眼说出此话的人，是兵马司的一名官员，正是陆高的好友王通。
在这里面他的官职不高，但是说话却是没有什么顾忌。
杨易点点头，“我正要说忠义帮，本王身边有人说，趁机把这些帮会取缔，按照大宋的律法直接宣判谋反，但是……本王以为不可，这么多人在一起，有些是乡亲，有些是性情相合，难免结社联盟，这个时候用结社的罪名定罪，于事何补？唯一的结果就是这些人由明转暗，官府倒是没了责任，但是对于稳定局势却是没有什么帮助。”
他的目光不经意的从江宁各官员的头上扫过，“本王以为这事如大禹治水，堵不如疏，忠义帮不但允许下人们办下去，还要从民间结社改为官准，各家的家奴都可以组设，只要在官府备案，登记帮中的姓名来历，如此，便是一目了然，也不至于会有心怀不轨者藏身，凡是不给官府报备的都是私会，可以随时取缔，甚至抓捕，但凡是备案的，如果遇到虐待，可以请帮首诉讼于官府，请官府裁决。”
一名商贾大着胆子道：“王爷，这样安排岂不是纵容以奴告主，那些刁民若是一次要挟该当如何？”
方媛接过话来，“王员外此言差矣，王爷可不是鼓励以奴告主，而是要给那些下人一些指望，让他们以为自己受了欺负官府就会帮他们出头。
就像城头的城隍庙一样，自己若是觉得冤枉没地方申诉的，跑到城隍庙去找城隍老爷去哭诉，说完心里也舒服些，如今衙门也是一样。
若是小事就随便调解罢了，至于大事，我说句不好听的，闹了这么大的事情，若是还有人虐待下人，再搞出这种事情，那可是与在座的各位过不去，咱们就先不答应，平日里的小官司，诸位家里有的是钱财，难道还怕跟一些穷人打了官司？”
杨易抚掌赞道：“方小姐说得好，本王正是此意，给他们一些希望，他们就不回去杀人放火。
例如这次，若是有个地方可以出头，他们又何苦要自己拿刀杀人？再说了也不是放任不管，让他们都到官府报备。
当然要受到官府的管理，官府也可以派人参与忠义帮的日常事务，将规费拨出一部分给官府的胥吏当做工钱。
有了苛待虐待的事情出现，官府就要出面调协，家奴不守规矩，忠义帮里一样可以惩办。
或者直接送官处理，届时赏罚皆由朝廷与主家没有关系，那些下人的怨恨也怨不得主家去。”
杨易的这个想法就是后世的工会，其实这个时代的忠义帮就是工会的雏形，他只是顺手推上一把。
其中概念并不难懂，但是在这里面安插官府的代表，在里面挑拨离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让这些下人自己内斗，互不信任，自然产生不了沈虎这样有威望的首领。
就更不会出现暴乱这种事情，眼下能看出来的人不多，但是在杨易的委婉提点下，有几人看了出来其中的计谋，一个个看向杨易的眼神更加敬佩起来。
这时，一个江宁府衙门的官员大概是看杨易平易近人，胆子一大，忘了场合，问道：“这样的话，此风一开，家主奴仆的诉讼不休，衙门里的官司岂不是没完没了？”
他话音一落，所有人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下一刻，杨易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完没了就对了，圣人推崇无讼，说到底还是希望大家能按照自己的规矩生活没有争端，而不是让人受了气也不许打官司，更不会是让官府省时省力。
为官者吃了俸禄就要担起自己的责任，没资格说怕麻烦！
平日里巡逻收孝敬倒是不嫌麻烦，现在要为百姓做些事情就嫌累嫌麻烦。
要是都像你这样，那干脆都别干了。
官吏怕麻烦，百姓就会更加麻烦，到时候百姓不想麻烦了，你们就摊上大麻烦了！”
那人被训的脸色惨白，即便是杨易没有发话，他也明白，自己的官场生涯怕是已经结束了。
杨易没有理会这人怎么想，继续道：“若是再有童山这等人出来也不要怕，让百姓坚决相信官府有办法就好了，你们记住了。
官府在百姓面前，必须无所不能，只有这样，百姓才会信任你，人家又不傻，知道我们有许多事办不到，官场许多事身不由己。
但是你们要记住，他们看得不是我们能不能办，而是看你们愿意不愿意去办，如果你们打心里不愿意，那凭什么要求百姓相信你？！”
一干官吏瞬间沉默，杨易的话如同黄钟大吕鸣的他们脑袋嗡嗡作响。
方媛看了一眼杨易，抿嘴道：“其实要想减少些麻烦也不是不可能，大家家里少养些家奴就可以了，许多奴役其实都是摆设，家里跟本用不着这么多人，大多数人都是仗着主家的威风出去虚张声势，招摇撞骗。为主家办事还要吃回扣，这种人最是讨厌，这会干脆借机将家奴遣散，那点卖身契的钱能比的上这次的损失？”
杨易满意的看了一眼方媛，“家奴卖身的银钱让他们自己出钱赎回去就好了，钱若是不够，可以向官府借贷，有钱还钱，没有钱就给官府做工抵钱，各位员外的家里活计也可以找人雇佣，只需要支付工钱或是食宿，公平合理，也不至于两方闹了矛盾，愿意做奴仆的就让人留下，不愿意的就走，也可以省下一大笔开销。”
一边一个大腹便便的老头道：“王爷，老朽陆万盛，乃是一名茶商，王爷所说雇佣合作一事，老朽还有些想法想请王爷指点。”
杨易恍然笑道：“原来是江宁茶叶大王陆半城，久仰大名，陆员外若是有意，等会详谈。”
周围的商人暗骂一声老狐狸，讨教是假，借机扯扯关系是真。
“王爷，老朽王鹿，乃是江宁一卖布的。”
“王爷，老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