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瑾便已经到了他的身前，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中闪动着如同手中雷电一般的暴虐与煞气。
平庸的面容让这个少女永远低调而不显眼，仿佛一个没有任何棱角的隐形人。而在这一刻，她如同一把抹去灰尘的宝剑，冰冷的剑身势要用鲜血来彰显出它的锋锐，剑光寒冷，剑气逼人。
直到这一刻，楚琛才知道自己错了，他错的到底有多离谱，瓷瑾不是一个没有情绪的人，更不是一个没有傲气的人，她的锋锐只不过是被埋藏在了平庸的表象下，形成呆滞的保护色。
他可能是这么久以来，第一个抹去这层保护色的人，却不幸要成为这把出鞘宝剑的祭品。
他犹豫的这短短时间内，瓷瑾便已经逼近到他无法抵抗的距离，而他也不准备抵抗。
少女的快速逼近带起一阵轻风，扬起他满头茶色卷发。
阳光洒下，少年有一双迷蒙美丽的黑眸，在生命的危在旦夕的时刻，那双漂亮的眼漾开淡淡的柔光，近乎于悲悯，却没有怨恨。
瓷瑾的手臂修长，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强劲而有力，五指攥着一柄雷电凝成的刀刃，闪烁着冷淡的紫光，狠狠扎向楚琛的脖颈。
楚琛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平庸面容，平生第一次心底产生出悸动，对于危险与鲜血的悸动，亦或者是对于强者的崇敬。
他不懂自己为何下不了手，甚至于在别人的生命和自己的生命中竟然选择了别人的生命，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这种蠢事，他居然做了。
这是他的错误，是他不够心狠手辣，就像是他跟瓷瑾说过的那样。在这个世界，永远不要怨恨别人的强大和狠辣，会死，会输，只能责怪自己。
无论是在他的国度还是在这修仙界，因为一次错误，一念之差而丧命都不是什么新鲜事情。
刀刃贴着皮肤狠狠扎在了他脖颈后的榉树中，粗壮的树干顷刻之间崩裂，碎成无数残渣碎屑。
刀刃在手中化为雷灵力，消散无痕，少女贴在他的耳侧，姿势相当于把他整个人抱在怀中。
楚琛偏开脸，耳尖悄悄的红了，咬了咬下唇。
“为什么不出手。是轻视我么？”
少女的声音有独特的冷淡质感，在耳边喃语时并不温柔，反倒煞气极重。
她很清楚在一开始，这一场争斗，她便没有可能，只要这个人一句咒语，一个结印，她便会被死无葬身之地。
而她在决定动手的那一刻开始她便也根本没有想要活下去，可是……为什么，这个人明明都已经在这种你死我活的境况下，还依旧没有出手。
她没有杀过人，也直到手握刀刃时才知道，原来要做下一个决定是这样困难和让人恐惧。
她不能轻易的杀人，如同杀一只妖兽，一只动物那样。人终究还是有所不同。
“你没有杀了我，我很开心。”
楚琛轻笑，卷翘的睫羽轻轻颤动。
“但是，下一次，我可不会再这样了。如果我再次遇到你，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少年粉白精致的面容上晕开几缕醉人的嫣红，耳尖红红，无害而单纯的神色，语气天真，仿佛在说，这朵花为什么开的这么漂亮？
“期待下次见面。”
瓷瑾转身离去，步伐缓慢，声音依旧冷淡毫无波澜。
眼下，大家都已经撕开了这层皮，便只能分道扬镳。胆敢对筑基修士出手，能捡回一条命都已经是万幸。
瓷瑾没有什么不满，更没有什么不甘和后悔。
楚琛站在原地，笑的天真无邪，灿烂阳光。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个人的身影，才垂下眼，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散，他怔愣的盯着自己的双手。
他想问问自己，如果再来一次。他真的能下杀手，杀了这个人么？
他想，大概是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