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玄感受到了人群中那一束温柔的凝望,抬起头来对她微笑,满座人声鼎沸,却好像离他那么遥远,他和同处一席的这群人,走在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上,举世茫茫,幸而还有人与自己一路偕行。
他伸手牵起慕容晴雪的玉手,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与他低声说起话来,没有再理会身遭或激愤,或昂然,或忧虑的众人。
他们所想的,是如何与魔教相争,而萧天玄所思者,是如何不争,迥然两异,无可相商,不如不言。
慕容晴雪温言轻语,有意避开了修行的话题,萧天玄自是明了她的心意,心头温暖,无声的握紧了她的玉手,和她低声谈笑起来,说着山川景色,奇趣轶闻,暂时将心头的忧虑抛诸脑后。
毕竟他所思虑之事,并非苦思所能解,他要走的路,更是要亲身而行,方知始终。
他们低声谈笑着,很快凌月寒也加入了进来,望着他们二人轻笑道:“真羡慕你们,行走红尘,游山玩水,过得很是潇洒。”
萧天玄微笑道:“你与青阳师兄说说,他自然愿意和你同游。”
凌月寒轻轻哼了一声,轻嗔道:“他一心只有门中大事,哪有空理会我,我偏不跟他说,看他什么时候才能自己想明白。”
可是随即她神色便柔和了下来,低声说道:“他毕竟是门中大师兄,有自己的责任,很多事情,都要为师门考虑的。”
慕容晴雪轻笑,道:“凌师姐,你和之前不一样了呢。”
凌月寒轻轻一怔,神色有些飘忽,随即轻轻一笑,神色更加的柔和。
凌子虚目光扫过他们,神色轻轻一动,露出一丝思索之色。
这一番饮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一直持续到夜色深沉才各自散去,等到曲终人散,繁华落幕,席间只剩下冷冷清清。
席间唯有凌子虚,玄震和萧天玄二人,连凌月寒,元澄都已离去。
席间众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萧天玄也欲告辞离去,却被玄震出言留下了。
玄震看着萧天玄,轻轻一笑道:“萧师侄,还请留步。”
萧天玄望向玄震,平静的问道:“不知玄震师叔有何指教。”
玄震闻言淡淡一笑,神色莫名的有些莫测,道:“谈不上指教,不过是想邀萧师侄同去孤照峰上走上一遭。”
萧天玄闻言心头一跳,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玄震一眼,问道:“这是为何?”
玄震长叹一声,神色有几分沧桑,道:“昔年此地曾有一战,我门中一位师兄惊才绝艳,可惜天妒英才,如今时过境迁,斯人已逝,唯有孤峰独立,如今想来,亦是不甚唏嘘。”
他轻轻的站起身来,走到窗前,遥遥指向黑夜中朦胧的孤山,阴云密布天空,天地一片昏沉,黑暗中,那一座孤山更显得寂寥朦胧。
玄震轻叹道:“昔年我师兄弟几人共修大道,可叹而今天人永隔,让人叹息,既然路过此地,岂能不去拜祭一番。”
萧天玄微微皱眉,不知玄震此番相邀是何意,慕容晴雪紧紧的抓住他的手掌,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
凌子虚像是知晓他的心思一般,淡淡说道:“当年之事,如今所知者不过寥寥数人尔,正巧你们也曾知晓。”
萧天玄蹙眉,淡淡的说道:“这些事,不是早该被忘却的么。”
凌子虚轻轻摇头,神色落寞了几分,叹道:“师兄一生,便如这孤照峰一般,孤高傲绝,门中之人,谁不钦佩。”
“可他却是门中罪人。”萧天玄声音蓦然提高了,眼中闪过一丝隐约的火焰。
玄震和凌子虚身形俱是轻轻一颤,脸上的神色,更加的复杂难明。
烛火噼啪跳动,光线忽明忽暗,几人的影子也随着变幻不定。
一缕风息透过窗棂,落进了室内,终于将那一缕变幻跳动的火焰熄灭,本就昏暗的房间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只听得见几声沉重的呼吸。
许久,才听见凌子虚一声悠悠长叹,低声说道:“他毕竟是他,无论如何也要拜上一拜的。”
“这不仅是身为师弟应做的事,也是天心殿上掌教真人郑重交代的。”
萧天玄立在黑暗之中,紧紧的牵住慕容晴雪的手掌,沉默不语。
黑夜,更加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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