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姬小野入此行当已有七年,七年间不知见识过多少人物,但当他看着疯三少漫不在乎地看着自己,忽然想到了唐大堂官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天下有很多人我们最好不要碰,比如那个望江的王爷,你如果碰上了他,就好比碰上了天香居里的那座大铜炉,要知道里面的炭火常年不灭,时刻都能将伸手到上面的人烫掉一层皮来。……而那红石的疯三少……将来哪一天你如果远远地看见了他,掉头就走……他是那些贵妇人发髻上钏针,上面缀着浣纱珠花,看着赏心悦目。……但你莫要忘了,妇人发起疯来,往往第一个动作就是从头上拨下钏子,往男的咽喉上刺下。而那人……其实真的是疯的……”

他已经把这些话忘的差不多了。

是以当情报告知疯三少在这艘船上时,他毫不犹豫地便下了格杀令。

然后失败了。只是这在他隐隐绰绰的意识中,似乎早就知道这个行动注定会失败,是以倒也并不怎么失望。这本就是他自己的一次冒险,他只是想看看这枝珠钏究竟是什么模样?是泼妇手中的杀人利器,还是如云青丝之上的秀丽点缀?

他只是有点遗憾,没有将此人逼到绝境,钏仍是钏,疯态半点未现。

疯三少自然不知道这位年青的按察院主簿在想什么。他自有自己的心思,将手伸至额外,收拢散乱飘舞的长发,随意挽了一下,自怀间取出只陶叉别上,笑道:“方才从梦中被人吵醒,又遇着这些,一时衣着不整,无暇整理,倒叫大家见笑了。”谈吐有礼之至。

那抱负楼的大掌柜,鲍安却想着自己已经令手下干掉蓝毛一干人等,不知呆会儿被疯三少知晓后,自己悬诸一线间的性命可会无忧。却见舱门外走进一人,恭身向疯三少行礼道:“三少。”

那人正是胸佩蓝羽的宁老大。

鲍安愕然地看着这个自己以为死了的人,听他说着:

“这船上的人想干掉我们兄弟。”

疯三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宁老大瞧见疯三少身上有血,也不奇怪,只是几个大步向前,撕下自己衣袖,粗粗地为疯三少包了一下。疯三少自始至终一言未发,由着他一边动手,一边解释道:“所以我们就把他们干掉了。”

阿愁看着此景,忽地转头看见江一草右手两指间已成黑色,不由一惊,手中短剑划了个圆,自己左臂腕上的一带黑衣便轻轻飘了下来。她在江一草中食二指上轻轻划了两道,用力挤出毒血,细细地包上。江一草吃痛轻呼了一声,却见空幽然含笑看了自己一眼,不由心中一惊。

“我只是有些讷闷,为何当我出手时,你似一无所料,偏偏却对身后鲍掌柜的出手算的如此清楚?”姬小野问道。

疯三少此时身上的血已然止住,闻得此人发问,道:“他刚才摔茶碗,帮着那小厮挟持那位小兄弟,额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见?”接着带一丝倦意道:“倒是对于你这边,额大意了……对了,额亲自请来的那位彭大人应该无恙吧?”

姬小野苦笑道:“那人此时正在你房中睡大觉。”

疯三少闻言便有些喜色,长身而起,道:“额这人出手向来不留活口。”看到自己座旁露出紧张之色的空幽然,笑着接道:“但瞧在七年未见的故人面上,你们走吧。”

转身道:“宁兄弟,将船靠边,让他们走。”

按察院那些府官哪料到今晚竟会平安而返,不由大喜过望。不用人指挥,一会儿功夫,便扶着伤者涌到了舱门口。

疯三少冷冷地看着悄悄向舱门掩去的鲍大掌柜,忽地一笑道:“大掌柜的,这就走了?”

鲍安一回头,堆起满脸笑道:“在下楼中尚有急务,不敢耽搁,就不陪三少兄这赏景之旅了。”

疯三少却不理他,转而向着舱门处由下属扶着的姬小野,看着那青年白苍苍的面容道:“姬大人,也许你会以为你设的局若不是因船上忽然多了这些人,只怕也是能成,是吧?”眼中看过仍留在舱内的空大神官及江一草主仆。

他见那姬小野虽未答话,眼神中却满是理当如此的意思,不由仰天一阵狂笑:“若不是空幽然怕额狂性大发,抢着代额出手,你以为你们之中能有几个活着离开?”他这一晚虽遭伏击,却仍是温文而雅的模样,直至此时,笑意中方带了一丝狂意,笑声回荡中,但他轻轻地拍拍腰间。

姬小野忽地想起一段话来,“待朱雀振羽,不思三尺翠红,但求百步柳绿,朝起于九天碧落,暮落于万丈黄泉,……”

疯三少的碧落狂刀!

狂刀未出,此人已是如此难挡。而他腰畔狂刀一出,天下又有何人能留下他?想到此节,姬小野不由涔涔汗下,只是此时并非痛楚所致,而是有些震住了。

正隐于那可惧的推论中,却只见得船舱之中刀光一闪,在烛火映照中显得格外明亮,宛如久雨天空突然放晴,一道天光自那乌云的间隙中打了出来。

待众人定下神来,却见已走到舱门的鲍大掌柜捂着自己的左颊,阴毒地望着疯三少,一道血水自指间流了出来,一只耳朵赫然出现在地上。

疯三少却如方才一般坐着,刀仍在腰,似未曾拨出一般,冷冷道:“红石现在少的就是盐巴,我自然不能杀你,但你我既是做生意的,生意场上的规矩却不能不守。你既然这趟买卖亏了,就不能空手走,总得留点儿利钱。”

众人根本不知他是如何出手,更想不透二人相隔如此之远,为何这一刀竟将鲍大掌柜的耳朵割了下来,群情骇然之下,拥着几名伤者仓惶退去。

疯三少望着兀自在别人搀扶之下望着自己的姬小野道:“姬大人,我既然自称疯三少,便有其道理。如果哪一日你能像你大老板一般,跟我一样疯时,再来寻我不迟。”

姬小野静静地听他说着,忽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道:“晚辈此次出手,的确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只是日后若想与前辈对敌,只怕是没机会了。院中红石一块儿的事务都已经交给我师弟在做了。”

“师弟?”疯三少本有些欣赏这狠辣角色,此时闻得按察院中更有年青的高手,不由大感兴趣。

“师弟刘名,现任正厅主簿。我这门唤作蓝衣社……他却特别,取个名儿叫九月初九。”姬小野的笑容更是灿烂,全然不顾身上鲜血仍在流着。

“九月初九?”疯三少忽然觉得那个叫刘名的人一定很有意思,

一定非常非常有意思。

世人皆知,述明元年九月初九日,疯三少于红石郡起事。

***

此时雨渐渐小了。

舱中的这一番打斗早已惊醒了船上难舍黑甜梦乡的旅人,纷纷探出头来打探原由,待见得一干人正在夜色中下船,不由好生讷闷,又看见有些人身上还带着伤,忍不住惊呼起来。一干伙计好不容易才将他们安抚住,劝回房安歇。只是此时的伙计已经不再是抱负楼中人,而换作了宁老大的一干属下。

江一草全然未晓自己这逃出樊笼见生天的旅途为何会惹上这多事来,向阿愁使了个眼色,向仍端坐桌旁的二人行了个礼,便欲上岸。

“此时夜已深,船只所靠的河岸又是穷乡僻壤,小兄弟何不坐这船走呢?”空幽然笑呵呵问到。

江一草亦是一笑,心道这被渴死的池鱼却不是什么好模样,只是这话却不便出口。“在下家中出了些事情。还要急着赶路,这船上却耽搁了些时候,还是上岸,寻两匹快马好了。”

空幽然心知肚明这小子在扯谎,却也并不说破。

疯三少却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双目静静地盯着阿愁的秀手。

阿愁的袖子已被撕成碎布,裹在江一草的手上,此时左袖空空,一只白玉般的手掌露在外头。江一草瞧这人一代大豪却紧盯着一个小姑娘看,又忘了阿愁几日前那番话,不由心中不喜,冷冷道:“告辞。”

“且慢!”竟是疯三少出言留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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