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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章 消逝的绿洲(1 / 2)

?在辽阔的大陆中部荒漠,几千年来诞生了无数文明灿烂的国度,可是却没有几个能够保存下来。

楼兰、龟兹、高昌……很多很多。

他们依托绿洲与大陆公路而诞生;他们连接了世界最早最灿烂的几大文明;他们自己同样产生了自己独特的文化。

可是他们却都已经在历史的长河里消失,只留存于各国的古籍,只留下片片残骸供世人凭吊。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命运吧。他们犹如美丽的夜昙花,美丽而又生命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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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月坐在“风眼”背后的小沙丘上,自从上次离家回来几乎他每天都会在这里坐着等待太阳生起。

那一趟敦煌之行已经深深的印在了影月的心里。

他忘不了那一切。忘不了那红头巾,忘不了那慷慨激昂的歌声,忘不了染血的笑脸,忘不了那四个被无数长矛刺穿的战栗的不屈的身躯。

他更忘不了随后蒙古人报复的大屠杀,忘不了满街无辜的尸骸,忘不了为了掩护大家逃脱牺牲的伙伴,忘不了那些在最后关头向着蒙古铁骑冲去的沙盗……

影月平生第一次学会了“恨”是什么,理解了“残暴”这个词背后代表的真正意义。

太阳升起来了,阳光在一瞬间冲散了夜晚,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沙丘下的小屋子里传来喊声,那是马拉的声音,马拉是最后和影月一起逃出来的三个人中的哪个商人,还有一个是沙盗跋伦兹。他们也加入了这个奇怪的家庭,绿洲又多了两个居民,不过他们都加入了管家的商队,所以家里大部分时间依然只有影月和米罗。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影月又回到了绿洲,生活又这样周而复始,可是影月知道现在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

绿洲的人们发现了一件欣喜的、绝对值得所有的人喝酒庆贺的事——“沙漠的臭虫”、“绿洲的瘟疫”、“人间的大魔王”转性了。

“响尾舌”米罗竟然穿的干净整齐的出现在绿洲的路上,此时的米罗身上虽然依然带着酒气,可是竟然把胡子剃得干干净净,衣服也洗出了本来的颜色。

最可怕的是米罗居然对邻居们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当“魔王”米罗对着酒馆伙计露齿一笑的时候,那个伙计当场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丝毫没有注意旁边打碎的酒坛和酒馆主人渐渐举起的菜刀。

“响尾舌”米罗在整个绿洲逛了整整一天居然没有打一个人,当然每家人主动交纳“保护费”(一瓶酒)也是重要原因,但是依然显得不可思议,要知道当初……

不过人们很快就发现事实总是没有想象美好,老“恶魔”并没有转性,而新的“小恶魔”已经诞生了。

后来人们才知道老“恶魔”转性的原因是因为和小“恶魔”打赌打输了,所以出来要酒还赌债的。

当自己家的房子第N次被打洞;当自己家的酒柜、钱柜、首饰柜第N次消失然后又空空如也出现在门口;当自己家的孩子鼻青脸肿向自己要钱交保护费……,人们终于知道新的“臭虫”是谁了。

商人毛瑞今天心情特别愉快,刚刚走商队回来的他不大不小的赚了一笔。

毛瑞走在路上,在他身上是一件崭新的袍子,红狐狸的毛皮加上丝绸的衬里,这是他老婆才为他做好的。当他穿上这件袍子时,周围的寒风仿佛不存在似的,这时的他连走路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看来衣服可以改变人的心情这句话是完全正确的。

前面路上有三个衣服单薄的少年坐在路边大石头上,冬天的寒风对于血气旺盛的少年好象同样不起作用。

毛瑞好心的走到少年们的面前:“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风这么大,赶快回家去,你们是哪家的孩子?你们的父母会担心的。”

毛瑞到绿洲还不久,又经常跑商队,所以他认得的人不多,至少面前这三个他就不认识。

三个少年站了起来面对着毛瑞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这时旁边的哪个又粗又壮的小子张嘴道:“此树是我载……”

听到这里毛瑞觉得怪怪的,他抬头望望四周心里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这里有树吗?这里可是沙漠啊!

那小子又说到:“此路是我开……”

毛瑞更奇怪了,要知道这条商路可是已经有上千年历史了,怎么可能是这些半大小子开的呢?

“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哇!抢劫?”毛瑞吓了一大跳,这里可是“沙漠禁猎区”啊,怎么可能有强盗呢?

“若敢说半个不字,小爷我管杀不管埋。”这时旁边的小个子飞快的说完了最后两句,然后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三个小兔崽子一下子冲上来把他掀翻在地,一个拉住他的手一个按住他的身子,中间那个开始在他身上行动起来。

于是绿洲外面的路上出现了一位“光猪勇士。”

当“光猪勇士”毛瑞缩成一团在凛冽寒风中艰难的向家走去的时候,绿洲酒馆里出现了三个少年,一个小胖子在这里嘴里冒着口水等着他们。

这时影月的手里晃荡着一个满满的钱袋,而旁边的壮小子凯达则穿上了一件崭新的皮袍子,而小个子威尔则在对着酒馆老板大喊。

“老爸,拿酒啦!我现在有钱!”威尔的声音气贯斗牛。

影月很高兴自己有这样好的朋友,是他们抚平了影月心中的伤痕,是他们让影月能够在悲伤中重新站起来。

不过影月却不知道他自己同样让另外一个人放开了心胸、放开了心中所有的顾忌,那个人就是影月的“爸爸”——米罗。

在绿洲最偏远的小屋里时常传出了少年的笑声,村里人都知道那是新的“臭虫”——四人帮的声音。

不过在这里更多的是每天都会有的各种问答。人们都说少年的问题是最多的,可是在这里问题的速度竟然赶不上回答的速度,而最关键的是每一个回答又总会带来更多的问题。

“叔叔,什么是不动如山呢?”

“就是队伍面对再大的压力也必须巍然不动,谁乱谁死得最快。”

“叔叔,哪个威尼斯真有趣,居然在水上。他们那里除了玻璃还有什么呢?玻璃只有他们有吗?”

“当然不,其实他们制造玻璃的技术是从阿拉伯人那里得到的,不过他们却发扬光大了。”

“天那!丝绸运到那边竟然那么值钱,还有南边的宝石和黄金,我以后一定要走走看,肯定发大财,我老爸胆子太小了,不敢走远。”

“哦。原来我们的沙漠还不是最大的啊!真想去哪个撒哈拉看看,那里的男人和女人都要割礼吗?真可怕!”

……

当到了夜晚的时候,声音依然不会消失,爸爸和儿子的对话会一直延续到深夜,很多话语已经不是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够听懂的,当然除了屋里那一对喋喋不休的父子。

“爸爸,钢铁做的船真的不会沉吗?”

“是的,那和铁的重量没有太大关系。沉不沉是由船的排水量和船的总重共同决定的。”

“爸爸,你说的比我们绿洲还大的船怎么开动呢?也靠风吗?”

“可以靠风吧。不过那样太慢了,人们是使用其他的手段让船行动的,比方说水蒸气……”

“那怎么让锅炉不会爆炸呢?”

“可以把锅炉做成这样,再加上阀门和压力表,你看就这样……,你个混小子,别把我的图踩着啦。有了压力表就可以知道什么时候需要打开阀门

“哦,这样啊。那么这个压力表为什么可以测量出压力呢?”

……

影月十六岁了,在这一年影月失去了爷爷。

那是一天早晨,影月还象平常一样坐在屋后的沙丘上,他在等待日出,他知道母亲的故乡就在太阳升起的方向。

他甚至觉得那初升的太阳就是他的母亲,他喜欢那种温暖的感觉,就象母亲的温暖的胸膛。

太阳升起来了,影月正沐浴在阳光里,此时的他无论心灵还是身体都温暖起来,影月觉得这就是一种幸福。

影月不知道悲伤正在等待着他。

当影月走下沙丘的时候却看到绿洲的人们都在向神殿跑去,有些人甚至连门都没锁。影月心里一阵疑惑,他在入屋行窃和去神殿看看之间权衡了一下,最后还是无限惋惜的看着那些敞开的屋子向神殿走去。

当影月来到神殿的时候,这里已经挤满了人,虽然人很多,可是此时的神殿居然非常安静。

当大家看到影月的时候望着影月的眼睛竟然都包含着一丝怜惜。

一条路自动出现在影月面前,影月心里也觉得不对劲儿了,他甚至害怕向前走。这时的他觉得迈动脚步竟然是一件如此艰难的事。

“影月,你来了。”这是帕尔叔叔的声音。“过来吧。”

影月一步步走了上去,他走地很慢,他觉得自己的腿好象要抽筋似的。

在神殿中间站着一群人,他们围成好几圈站在神像前。

这些人影月都认得,中间的是神殿护卫的几个首领,外面一圈是沙盗的首领们,最外面的是包括酒馆老板在内的绿洲的几个头领。

影月走了进去,几个大手拍了他几下,仿佛是在告诉他要坚强。

在女神的面前,米罗正目无表情为老祭祀阿提拉擦拭脸庞。

绿洲最受尊敬的人已经死了。

是被杀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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