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昆城实在不能说是四季如春。
应当说全年只有春天和冬天两个节气。
昆城的冬天,若遇上阴雨绵绵,那与北国凛冬,实在是不分轩轾的。
好在今日阳光和曦,翠湖的一排排颓柳,随着冬日晨风微微摇曳。方圆不大的地儿,其上有一只只白色小鸟穿梭飞舞。偶尔有游人四处洒下谷物面食碎屑,引来一阵阵争吃打闹。
好一群生机勃勃的红嘴鸥!
(最后声明一次,按史实,那会还没有飞来呢……以后不再做解释)
那个娇俏可人的身影,一袭鹅黄绒衫,扎两个小辫儿,施施然出现在翠湖一角。
背后一个冷峻身形,不紧不慢的跟着,面无表情,眼神警惕。
任剑南对这小公主,实在是没法子,头大至极。
滇南之事,已然越来越不可测。
苏老爷虽然没有明说,观其总是忧心忡忡,再三叮嘱想办法让这小调皮先回苏州的势态,想来这水是越来越浑。可这小公主愣是各种撒娇发嗲,说要“陪着爹爹”。苏牧也是不忍下死命令。
作为负责她安全的保镖,任剑南从来没有感觉过有任何压力。
除了这一次。
自小习武,他虽不如他义父傅雨平那般做过太多惊天动地的大事,也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武者本能。
这昆城的气息,越来越杂,越来越动荡,若是再不离开,只怕他们都会被卷入那个无法预测的漩涡之中。
倍感压力。
此刻,他背上,插了一根细细的长条,也不知是何物。
苏忘昕作为一个十二岁的大家闺秀,又怎能看不明白此间险恶。她是一个牵挂父亲的善良少女,越觉得情况不对,越发不肯撇下父亲,自己回苏。
今日便是看这天气大好,约了任叔叔,出来翠湖,看看那些奇怪的红嘴小鸟。
本以为能有所放松心情。
看到前方一群人影,她咧了咧那张珠圆玉润的小嘴,露出那一排整齐洁白的小龅牙,美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回头望了望任剑南,眉宇间一片烦躁。
原来是看到了秦山岚。
那秦公子,也是带了一干随从,来游湖。
任剑南自然也是看到了。
若按他义父的性子,在那苏州地界,这样登徒子,必然是一剑杀了了事,也不会惊起多大的浪花。
只是此时做客在滇南,凡事还是隐忍为主。
这小子有事没事就往翠湖公馆跑,三番五次纠缠。小姐虽然才年方十二,让苏家自小家教开明,对这些男女之事是早就交代过的,就是生怕自己的掌上明珠因为好奇出事。
故而小姐对这秦山岚,是从来没给过好脸色。按她自己的说法:
“本姑娘还只是个小孩子呢!”
且那秦山岚五毒齐全,包藏祸心,狼子野心,别说任剑南,便是苏小姐也是深恶痛绝,不想与之来往。
此刻真是巧了,才出门就遇到了,怕是那家伙有眼线盯梢,故而苏小姐一片烦躁。
任剑南给了一个平静的眼色,苏小姐于他可说主仆之间,心意相通。知道他大意是说无碍,一切有我。
“咦?那不是苏小姐与任叔叔吗?哈哈哈,好巧啊!”
秦山岚那公鸭嗓果然如期而至。
“是好巧,只是今天秦公子竟然没在欺负人,实在难得。”
苏小姐脆生生冷冷说道。话里带刺,不给他面子。
那秦山岚已经习惯苏小姐话里有刺儿。只在心里暗自冷笑:日后定要你好看。
“苏姑娘说笑啦。秦某在这方圆百里,那是出了名的善良。”
恬不知耻,这是苏忘昕的评价。
娥眉微皱,回头对任剑南说道:
“任叔叔,我们去那边看看。”
任剑南酷酷的点了点头,明白小姐意思,上前开路。
那秦山岚见苏小姐依然不给好脸色,眼见就要错过,眼珠急转,连忙说道:
“苏小姐留步。
其实秦某今日在此,是特地等候苏小姐的。我有一结拜兄弟,前些日子遭逢大难,如今大病初愈,秦某准备于三天后他们讲武堂例行休息之日,于城内‘真仙楼’宴请诸多朋友,届时这昆城贵家子弟,齐聚一堂,我‘昆都四少’也是来齐,不知道苏小姐可有兴趣移步赏脸?”
他噼里啪啦一大通话,苏忘昕也算是听明白了。
“嗯?你小小年纪就如此铺张浪费,你爹爹知道么?”
苏小姐蒲扇着大眼睛,盯着秦山岚这样来了一句。
“呃,这个。此事自然是请示过家父的。我昆城子弟开朗好客,圈内也是经常聚会玩耍的。”
嘴上回答,他心里却在暗恨,小娘皮伶牙俐齿,迟早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