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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帝都风情(1 / 1)

?帝都。

极尽荣华之地,热闹昌盛无双之地,天下物流人流之地,藏污纳垢之地。

在帝都都兰是没有流浪汉的,一旦有了身无分文的无业人士,例如破产之类,就会有一些铜钮扣(巡察)客气地请你离开都兰。这些穿着鲜亮、衣装标挺的人物,在小市民面前神气活现,在贵族们的三驾马车前则鞠躬曲背。他们戴着黑色高帽,身着衣袖、边缝上纹白线、肩上顶红杠的黑色制服,腰束深棕色皮带(这里的皮带指的是皮质腰带,用钮扣扣住),从右肩到左腰挎警刀带,将警刀稳稳地拴在左腰。这些警刀对于手无寸铁的流浪汉来说是相当有震慑力的。然后,脚上捅着套靴,走起路来“哗哗”声响。颇为威严。如果你证明你可以东山再起的话,巡查局可以允许你滞留一段时间。倘若超过时间还未能,对不起,还是得出去。还有另外一种方法使你留在都兰就是叫你担任一份公职,例如打扫大街、维持治安之类的——不过那也得有空缺才行。帝都通过这种残酷的法则维持着城内的繁荣景象。然而大可不必担心因此而来的人口流失,因为希望取得都兰市民籍的人多如牛毛。

都兰市民籍分为三等。一等是拥有较高地位者,如贵族、政府任职者。二等是普通市民,在都城内拥有正式职业者。三等是奴隶——都兰城内几乎每家市民都拥有奴隶。由于布里克纳一家是外来者,所以没有市民籍,仅有居留证——因为布里克纳并不打算在都兰久居,“百合党人永远向南”。(撒加密言。)

法修骑在修玛头上兴冲冲地左顾右盼。而修玛,他简直觉得自己丢人到了极点。香津兰大街可是都兰里很为繁华的大街,虽不及塞柏大街那种大贵族聚集的地方,却是商业街,热闹非凡。大街上车水马龙,冠盖如云。贵妇人们打着阳伞矜持地迈着步子走过,而当看到他时,脸上都不禁露出笑意,然后忙不迭拿起手中的扇子微微遮口。可想而知自己的这幅形象在这个地方是多么可笑。他的脸臊得通红,热意一阵一阵地涌上来,把他的脖子变红,又变白。脑袋在微微发涨,好像什么东西在太阳穴上敲打似的,鼓鼓囊囊。法修看着他那垂头丧气得好像秋天的叶子一般的样子——我们注意,法修骑在修玛的头上,不可能看到他的表情,所以是根据那微微颤抖的肩膀,一阵红一阵白的脖子,还有那好像挂在枝头上的核桃般耷拉着的脑袋看出来的——不禁觉得这个下人如此萎靡不振实在是有损自己的脸面。但修玛很快就被周边的景色吸引住了。这年轻人,认为自己走过各地,可没到过都兰,这个魔都,就好像乡下土包子进城一样被引诱住了。灯红酒绿,衣裳华丽,贵人们频频走过,欢声笑语不断。还有那娇美的女子,喷着香水的衣裳带着万种风情。这一切都引得修玛心迷意乱。这魔都,魅力非凡,变幻莫测,仿佛所有的光彩都集中其内似的。带着那高大的建筑、各形各样的人们向你压过来,把你的心儿就这么攥住了。它华贵而卑贱,艳丽无边而庸俗不堪,冠盖云集又充满污积,排外又来者不拒。对,一切都是钱,地位,名声!只要你有三样东西中的一样——当然这三样往往是相辅相成的——那么都兰的每一家沙龙,每一间衣帽铺,每一座府邸大门便都为你打开。而失去这一切的人就像农村里的死狗一样被抛在路边,任其腐烂。你瞧,就是这香津兰大街,就足以作为整个都兰社会的缩影,用这小小的一角就可以看到整个帝国心脏的面目。各式各样的人,各式各样的嘈杂与喧闹。前方左侧,是一家大戏院,车马一辆辆地赶来此处。身穿深红制服的剧院仆人们赶忙跑上前去,将地毯铺在车子下,躬着身子扶着小心翼翼下来的贵妇人的手走过那紫色地毯。而台阶上大门旁边,站着几位衣冠楚楚的男士,大概是焦急地等待着自己的伴侣吧。而右手边,就是装潢馆的橱窗,玻璃罩着的十几座人头雕塑,其中有几位面目非常熟悉,因为他们的头像都被刻在币上,被各式各样的肮脏的干净的嫩白的生茧的手摸过捏过。既然瞽目瘸腿的国王也能用屈腿瞄准的姿势来掩饰自己,伟大的穆撒(皇帝)、拉夫罗三世的头像自然是威严典雅。但毕竟是出自大师之手,面目分明是皇帝陛下的容貌,只是内阁大臣见了不免会暗中思量陛下何时曾经如此风度。街尾,一个衣着破烂的老人正被两个巡察骂骂咧咧地拖着出去。他的左腿垂在地上,膝盖处青紫,血正一点一点地滴下来,分明是被一脚踢过。左边的巡察大声招呼着附近打扫的护人(专司打扫、街头维持之职的人),叫他把血擦干净,免得弄脏了街面。一位小姐急急忙忙地从马路中间穿过,后面大声呼叫着追着一个年轻人,是一对情人闹别扭。啊,年轻人追上了,拉住她了,却被她火烧一般狠狠一甩手,愣在当场。可怜的年轻人,身上的衣着寒酸了一点,怎么竟敢在大街上和那位贵小姐拉拉扯扯呢?如果你再纠缠不休的话,估计旁边几位面露不平的爵士们就要拿起马鞭来了——他们不拔剑,因为剑是用来对付同等的对手的。

年轻人呆了一会儿,已经看到了几位气势汹汹瞪着他的老爷们,慢慢地转过身来走了回去。刚好擦过修玛及法修。

“哪,哪,好一幕失恋史。”修玛说道。法修一敲他的脑袋:“有时间发愣的话,就快走吧。还呆着干什么?”

他们很快就走到了香津兰大街的尽头,前面是相对于香津兰大街横着的加卡大街,正通向都城中心——莱亚湖湖心岛大桥。湖心岛上,就是帝国皇宫和各式行政机关所在地,所有的政事都在那儿办理。修玛朝着右边望望,依稀可看到大桥边上守卫的禁军,不由得心上一动。他想起来自己来到帝都可是有目的的。于是不顾法修在头上大声地“喂喂”。径直朝大桥走去。

红帽子(指禁军)很快把他拦住了。

“我想找内阁总监大人。”修玛解释道,一边不顾法修的脸色把他放下来。

“是吗?可我瞧你这样儿不怎么像哪?”

一位禁军上上下下瞧着他的模样,奚落道。修玛已经换下了他那套吟游诗人的服装,穿上了布里克纳夫人好心送给他的一套衣服。但即使如此,还是显得极不合衬。修玛脸色一红,解释道:“我身负机密事件。关系重大,误了可不是耍的。”禁军不信。修玛耐心地朝他解释,但只换来一次比一次苛刻的讥笑,其言辞刻薄程度、极尽嘲讽之能事,让旁听的法修眼界——“耳”界大开,心中暗暗地叹气:对方明显是想索取贿赂。不过即使修玛有钱,像他这样的人也是不可能放行的吧?多半卫兵假装去通报,绕一圈再回来,就把他给骗了。

而修玛则脑袋倔强得像头驴子,脑筋直得好像铁棍一样不会绕弯,不通人情到胜似兰斯诺季森林的硬木头,他只所以备受冷遇确非偶然。他有才情,有灵感,唯独缺乏脑筋,连卫兵口中有意无意的暗示都没听到,终于使这位禁军的耐心到达极限:“别做梦了,快给我滚,乡巴佬!”

修玛的自尊心自从来到帝都后就一次又一次地受到打击,而这一次的打击是如此直接,如此沉重,几乎就超过他所能忍受的极限:“听着,老兄,我有要紧事找内阁总监大人。这可是大事。你要是误了可吃不了兜着走。”

“啊,啊,我知道是什么大事。”那位禁军端起长枪来:“大概这位阁下打算在面见内阁总监阁下之前,顺便到宫里去逛逛,好顺手得到一点儿赏赐。皇帝陛下一向都很慷慨,而且对自己的东西看得很不严。但我告诉你,等你还离宫城的红墙一百步时,你就被巡逻队抓起来打断腿啦!”明晃晃的枪尖指着修玛,逼着他一步步后退,又急又气。

“等等。你想对我的仆人怎么样?”法修开口了,禁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仆人?”他把这小孩当成乡巴佬照顾的市民子弟了。

“我是斯堪里达斯州省长布里卡纳子爵的儿子。”法修镇定自若地说:“放下你的枪来,迪兰(禁卫军)。”他的气势把禁军压住了。“省长,”禁军咕哝一声把枪放下来:“那就叫他好好走路,不要乱跑。”暗暗地盯了他一眼。毕竟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孩子老气横秋地和军队打交道并不是常见的事儿。旁边几位禁军也凑近过来,争着看这位稀奇的小大人。

“我说他一定受过正规高等教育。”一位禁军说。另一位反驳道:“斯堪里达斯哪来的高等教育?这是都省的特产。我敢担保他一定在都省呆过。”

法修没有理他们,拉着修玛走开了:“等会儿把这件事给我解释一下如何?你这样子我可都看在眼里了,可别跟我说没事。”

一离开加卡大街,修玛费尽心力掩饰的内心震荡便再也抑制不住,从他全身各处表现了出来:他脸色红晕涌起,血气上脑,就好像抹了层胭脂;他的身子尽力保持着稳定,手捏得发白,不住地拧着衣角,可微微颤动的肩膀和衣袖还是泄露了他内心感情。他用全身力气来保持利玛兰奇人的自尊,而他能用的方法只有显示出“那家伙的话我根本没感觉”,无法狠狠地回敬那个侮辱了自己尊严的家伙。这种耻辱感对于抱有“以牙还牙”信念的祖训的修玛来说简直无法忍受。法修心中不禁微微起了丝同情,毕竟他虽然饱受贵族式教育,却依然没有泯却天性中的善良。“好吧,现在可以说了。”法修把修玛来到大街一架药铺前,说道。修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我发过誓,这件事要对人保密。”

“那么你可实在做得不怎么地道,尤其是当着我的面。”法修面上流露出一股小孩子特有的狡黠味道,可语言却是十足的成熟,绕着一口地道的南方腔,叫修玛禁不住想起那些旅途上见过的地方口音很重的奸猾南方商人:“见鬼,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南方人有‘狡猾鬼’的外号了,连个小孩子都这么难缠。”法修恼火地想着。刚刚受过打击的他,脑子此刻尤其不灵范。

“是吗?”

“不错,居然大摇大摆地想闯进罗素区(就是包括皇宫在内的帝国行政机关所在地),怪不得被人笑作乡巴佬。”修玛浑身一颤。法修立刻明白自己说得太过分了。

“把事情告诉我吧?”

“你想知道干什么?”

“好奇呀。”恶劣的根性!黑褐色小男孩仰起脸,淡蓝的眼睛扑闪扑闪。我们又一次见识到了小孩子和女人类似的一面:天使的容貌,恶魔的性格。当一个小孩子在街边的橱窗上看到了自己喜欢的玩具,立刻就会扯着父亲的袖子不走,扭扭拧拧。一旦做父亲的心痛钱了,舍不得了,刚开口想哄他——得,立马就嚎啕大哭起来,引来周围无数淑女绅士的眼光,让做父亲的暴露在炽热的好奇的眼光下,心慌意乱。一个男孩可以毫不犹豫地拔光院子里的荆草,扯断柔弱可爱的小鸟的翅膀,用弹弓射击旁边女孩儿们的脑袋。所有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只要他能办到的,大概是没有什么能阻得住他的。卡塔立德王子见到史特莱夫人时,张口就叫出“老婆婆”,将年纪老大却依然显得青春美丽的史特莱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而我们知道史特莱夫人是拉夫罗一世最宠爱的贵妇人。

在这个浮靡的时代,探听他人私隐是帝都乃至整个帝国上层阶级的流行风潮,上千名贵族和上百家报纸都靠着这个过活。当然贵族们是以之打发自己多到无聊的时间,而报纸就是要靠它吃饭了。我们在报纸上时常看到什么“xxx夫人昨夜悄悄来至xxx家中,一夜未归”或者“xxxx先生与xxx夫人宣告破裂,xxxx先生即将与xxx小姐成婚”之类的新闻,就是如此风气沾染。宫廷舞会之上,那高架玻璃杯中鲜红液体后微醉的目光,不知道即将透露出多少秘密;贵夫人们三三两两聚着用扇子半遮着口,樱桃小口,胜似虎口血盆,能用流言将人埋葬于无形。谣言、传语、勾心斗角,满天飞的“秘密”,费尽心思地从对方口中挖到小道消息,又如得至宝般引诱别人询问,自己却闭了口儿不说,直到最后才仿佛不愿意似的拿出来。幸灾乐祸地看着对方因为谣言而倒,又时刻提防着自己也被来这么一手——这就是795年整个贵族阶层的消遣。虽然法修年纪尚小,却竟也已经受到这股风气的侵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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