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的光景一行人不知道走了多少里的山路,翻过了多少座大山,终于来到了另一处陌生的地界,这里山低林疏,高大的树木变成了低矮的灌木,奇花异草也被满地的岩石碎块取代,小动物的踪迹也少了很多,放眼望去显得有些荒凉。
蔚蓝的天幕上高高的挂着一轮金阳,几片薄云随风而行像是行驶在海面上的孤帆,求凡举目远眺,听项大哥说过了前面那片大泽就是中部州的地界,然后一路南下就能到达神都,看着身后隐没在云层后面的崇山峻岭,求凡不由得暗自着急,遁地符千辛万苦将他送到北部州的边界,难道还要再回神都吗?那飞鸾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了?
求凡脑中思绪飞转,若等蓝儿的爷爷来搭救还尚不知何年何月,眼下离北部州越来越远,只能靠自己谋求出路了,他好不容易才逃出地牢,若此番随铁头二人回神都,岂不是自投罗网?那拜师学艺的计划也必将付诸东流。
山风徐徐,林海起伏,求凡出神的望着前方,心思也随着细风飘到了九天之外。蓦地,几道嘹亮的破空声远远传来。声虽不大但在这静谧的当下尤为显得特别,原本各自休息的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纷纷惊得抬起了头,好奇的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打量。
铁头抬头看天,半空中一个模糊的黑影正向他们这边飞驰而来,铁头眯着眼睛,那黑影是一件飞行法宝,隐约可以看见上面有三条人影晃动,心中涌起了强烈的不安,黑影越来越近,那几人的样貌也开始清晰可见,他和铁头对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右手按住长剑,全神戒备。
只是三五个呼吸的时间,黑影便飞到了众人头顶,随即露出了全貌,竟然是一个丈八尺大的葫芦。
求凡的好奇之心顿时被勾了起来,围着葫芦转了两转,口中连呼“怪哉”感叹这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不多时从葫芦上跳下三名修士,为首之人身材瘦高,一副刀条长脸,两个颧骨高高凸起,笑起来阴森冰冷,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打心底升起一股凉气。居左的修士短须黑面,看似年纪不大,却生的一头华发很是扎眼,在他旁边的是一个麻脸的矮胖子,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笑起来倒也憨态可掬。只见他大手一挥,葫芦由大变小,变成了寻常的一般无二,然后被他随手挂在了腰间。三人落地之后扫了一眼求凡和蓝儿,齐齐的将目光盯在了项青川的身上。
铁头心生警觉,前面这两个修士他不曾认得,但是后面那个矮胖子却是相熟,此人名叫徐虎,也是一名散仙,二人曾在一起做过打家劫舍的勾当,说起来也算有些交情。铁头快步走到近前,手抱子午诀,笑容满面道:“原来是徐道友,青浮山一别已有一年多不见了,老兄神采更胜当年啊”。
徐虎急忙上前回礼,腆着肚子道:“铁兄过誉了,看铁兄容光焕发想必修为又是精进了不少”。
“哪里,哪里”二人寒暄过后,徐虎又将身后两人引荐给铁头铁脚两兄弟。个子瘦高的名叫慕三秋,在他身后的是楚江流,他们三人和另外八名散仙组成了一个猎杀联盟,专门抓捕紫火宫弟子,自从人王姬离尘广布诛杀令,灵界刮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大大小小的散仙无不闻风而动,这些散仙在灵界地位低下,不像宗门弟子,日常修炼所需的功法,丹药,符箓都有各自门派供养,而散仙却只能自食其力,多半的修炼资源都是靠巧取豪夺而来,而此次人王姬离尘的诛杀令正好为他们提供了一条财路。眼下北部州和神都俨然成为了散仙的聚集地,不管是名气大的还是名气小的,有本事的没本事都想浑水摸鱼,指着多抓几个紫火宫的弟子从而多换一些功法丹药或是真金白银。
听完徐虎的介绍,铁头暗暗吃了一惊,这慕三秋和楚江流在灵界的散仙中可是大大的有名,尤其是那个慕三秋,据说当年他为了抢夺一颗易髓丹连杀七名太清灵宫的弟子,此事发生之后在灵界引起了轩然大波,太清灵宫可是位列十一大道统,更是南灵界道门之首,虽然被杀的只是记名弟子,但这件事也足以打了太清灵宫一个响亮的耳光,为此太清灵宫还曾派出一名门下长老追查,不过至今都没有发现慕三秋的行踪,此战之后慕三秋的名头在灵界散仙中一时无量,更有许多散仙将他视为心目中的大英雄。铁头听徐虎说他们还有八名散仙正在赶往这边的路上,心下甚为惶恐。尤其见慕三秋和楚江流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瞄向项青川,铁头就觉得此三人图谋不轨,散仙可都是见利忘义之徒,没有任何情面可讲,到时候等那八人聚齐,肯定会将项青川从他两兄弟手中夺走,届时自己长了三头六臂也是无法应对。
铁头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这到嘴的肥肉拱手让人。
众人你来我往,亲切寒暄,使得紧张的气氛登时轻松了不少,一个个笑容满面似是许久未见面的老友,在融洽的表面下每个人都在打着各自的算盘。慕三秋和楚江流暗中对视,只要等那八人来了,届时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那个坐在地上的紫火宫余孽弄到手,三人并不知道项青川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一个普通弟子,如果三人知道项青川是紫火宫的大弟子早就按耐不住动手了。他们已经在北部州附近抓了十九名紫火宫的弟子,加上这一个正好凑足二十人价值整整两千两黄金,两千两黄金可以让他们买上很多的丹药,足够他们一年修炼之用。
铁脚和慕三秋,楚江流热情的攀谈,而铁头却是暗提真元,化掌为拳,拳头裹挟着凌冽的真元,直奔徐虎的脑袋拍下,犹如泰山压顶势一般势不可挡,徐虎正说的眉飞色舞还未来得及反应,只听一声闷响,一颗大好头颅就被铁头的拳头直接轰入胸腔,偷袭得手,铁头飞身暴退,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见,等慕三秋二人反应过来时,徐虎已遭不测。
慕三秋和楚江流倒吸一口冷气,万万没有想到铁头竟然会暴起杀人,原本仗着人多料定他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也就稍稍放下了警惕,到头来还是小瞧了他。看来此人城府极深,不能为友,更不能共事。
看着洒落在地的鲜血,求凡双眼瞪得奇大无比,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死人,更别提目睹杀人的血腥场面了,方才还站在那里说话的矮胖子转眼间就成了一具冰冷的死尸,心中怦怦直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项青川和蓝儿的反应要比求凡镇静的多,前者是修道之人,什么血腥的场面都经历过,而当下仅仅只是死了一个人而已,这与紫火宫覆灭,万千弟子被屠的惨象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倒是蓝儿一个女孩家不仅没有大声喊叫,就连眼睛似乎都没有多眨一下,蓝儿镇定的神色让求凡大为钦佩。真不知道这丫头的心肠是什么做的,一只白虎死了能让她难过不已,可如今一个大活人死在她面前她却无动于衷。
见徐虎身死当场,慕三秋和楚江流不仅没有发怒,反而放声大笑起来。好像死的不是他们的同伴,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铁头目光一紧,看来这慕三秋比传闻中还要心狠手辣,只怕是这俩人早就生了除去徐虎的野心,如今正好借了自己的手省去了麻烦。散仙本就是自私自利,不择手段,一时结成同盟只是为了利益驱赶,既然可以为了利益结盟,那么就可以为了利益而杀人。正所谓狼多肉少,同伴越少分的黄金也就越多,黄灿灿的金子认他们谁都会眼红发狂,恨不能独占才好。
笑声未落,慕三秋指作剑诀,背后长剑发出“嗡”的一声轰鸣,化作一瀑银光,直插苍穹。
剑芒四起,雷声大作,长剑所发出的流光好似平地升起的闪电,将四周的树木都削去了大半。
铁头,铁脚大凛,不成想慕三秋的修为竟然如此之高,二人交换眼色,握紧手中长剑,要想活下命来唯有背水一战。
慕三秋发出一声桀笑,长剑在手,直对铁头,楚江流不甘落后,大喝一声与铁脚战在一处,楚江流的武器也是一柄长剑,不过剑身甚为奇特,弯曲不直好似蛇身,在加之楚江流剑法诡异多变,只打的铁脚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而与慕三秋对战的铁头也是不容轻松,慕三秋这两年通过强取豪夺,得到了不少的功法丹药,半年前他还从一名散仙手中抢夺了一株天材地宝,服下之后整整增加了一个甲子的功力,加上此人日夜不缀的苦修,修为早已水涨船高,铁头在他手下当真是讨不到半分便宜。
求凡见四人打了起来,心中大喜,顾不上害怕,招呼蓝儿,二人合力将项青川扶起,拔腿奔密林跑去。这里山高林密,到处都是大山,人要是入了密林就好似鱼入大海,要想找到可是没有那么容易。
铁脚见求凡敢乘他不备溜之大吉,而且还敢拐着蓝儿和项青川一起逃跑,气的咬牙切齿“小畜生,等你再落到道爷手中定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然后把你刮成一片一片拿来下酒”铁脚的修为本就比不上楚江流,又一心二用更是落了下乘,楚江流趁铁脚不备,蛇剑闪烁,连续在铁脚的胳膊和大腿上刺了三个血窟窿,登时血流如注将铁脚的衣衫染红了大半,铁脚气的哇哇怪叫,顾不得其它,涨红着双眼,拼命力战。明知项青川逃跑,铁头却是不敢有半点分神,强者之间的较量不单是胜负,更是各自的身家性命,赢了就是生输了就是死。而且是死无葬身之地。
慕三秋手中长剑好似长虹贯日,华光凛凛,越战越勇,他倒是不担心这三人逃跑,项青川内丹尽碎,而且看样子经脉也都被铁头铁脚这两个兄弟毁掉了,拖着这副残躯之体即使跑能跑到哪里?他们这边一共还有十个人,等那八人赶到,不怕找不到他。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先解决这一胖一瘦两个对头。
求凡生怕那几个恶人抽出身来追赶,搀着项青川一路狂奔,仓促间也分不出方向,更无心辨别哪里是东西,何方是南北,只知道跑的越远越好。
剧烈的咳嗦让项青川的面色涨的血红,胸口也随之剧烈起伏,他突然停了下来,重重的吸了口气,扶着求凡的肩膀,道:“小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要管我,你们赶紧逃命吧,再这样下去,恐怕那些散仙会追过来的”。项青川的话中有一半是真心实意,另一半则是试探。
求凡的小脸早已被汗水打湿,胸腔更是仿佛要炸裂一般,连呼吸都有些隐隐作痛。“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让我遇见你,我就不能见死不救,项大哥你就不用担心了,只要我们在他们分出胜负之前逃得远远的就不会有事,这里群山逶迤不下百座,总有一处适合我们藏身,他们就算是千里眼顺风耳也无尽于是。”求凡竖起耳朵,打斗声越来越小,要是不仔细听,已是几不可闻。惟恐迟则有变,求凡立时又搀起项青川跑了起来。
项青川听闻求凡一席话,甚为感动,他这一生交友甚广,与其肝胆相照,两肋插刀的挚友也不是没有,而像求凡这种仅相识数天就能舍命相救,在大难来临之时不独自逃命之人却是不曾得见。为了不拖累求凡和蓝儿,项青川提着最后一口劲儿,咬牙坚持。
三人一路奔逃,可以说是见林便入,见山便爬,一直从晌午跑到了太阳西下,终于跑到了一处陌生的山涧。求凡爬上一块巨石踮起脚尖打量,时下崇山环绕,树木葱茏,来时的路已经完全隐没在这峥嵘的绿色中。看这情形,那几个恶人是追赶不上了,三人这才停住脚步,躲在一株树下,歇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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