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过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南边谷道的动静又大了起来,金兵又开始向北进攻。这次金兵的阵型更加厚实,而且吸取上次的教训,在两翼派出精锐爬上山坡,首先进攻猎手们,避免先前“仰攻高处,受到夹击”的不利情况。
“咻咻咻咻,笃笃笃。”松树山的谷道上空再次羽箭横飞、交织如雨。“射射射。”激烈的战况已经容不得毕二遇从容发布齐射命令,剩下的只有是机械地开弓、放箭、再开弓、再放箭。不知过了多久,他伸手抹箭却抓了个空----“用完了?!”他意识到。这时,左右山上少年兵们的箭枝也纷纷告罄。
“撤!”毕二遇咬牙下令道,伏在最后的何三路、丁全赶忙放开拴马绳,接着用刀猛刺马屁股。
“噫吁吁吁”被缴获的后金战马疼痛难忍,撒开蹄子沿山道往下猛冲,一下子撞翻了打头的一排金兵。
“原物奉还,拜拜了您列。”马佳挥手吹哨,和众人一起没入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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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了,少年兵们一直带着后金兵在大山里转悠,他们的拖延任务是完成了,可也陷入了女真人的报复性追杀中。马佳他们先是北行往花豹冲走,在天龙山南麓遭遇南来的建夷,考虑到西向翻山仍可能在界未岭碰到从另一路南下的女真骑兵,便又折向西行,走入先前黄泥洼空丘总旗所说的大山中。
“再往东翻两个山头就出边墙了,离崔山屯越来越远,干粮也吃完了,咋办?”包二一屁股坐到地上,对也在四周树边靠着的众人说道。这小子,回报包总旗后,听自己叔叔的意思,是毕二遇、马佳等人有意不让他参加更凶险二次阻击战,蹭地就火了:“马佳、陈捷还是照顾俺,担心俺,你毕二瘟算什么?瞧不起俺?呸!我猜不会让你看扁呢!”于是就猛跑了回来,包总旗怎么都拉不住。
“打猎别。不过不能生火,生吃,免得惹来建夷的探子,他们很多也是猎人。”毕二遇漫不经心地答道,说着继续做箭。只见他把细桦树枝瞄了瞄,接着插入“箭端”(2),缓缓拉直,不行?再拉一遍。
“生吃,要闹肚子的。”包二抱怨道。
马佳无奈地说道:“忍忍吧,总比被追上,丢了命强。”
“我就不信打不过,我们还有十五个人。”说着,包二不忿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哀伤----在两天的绞杀中,少年兵已经阵亡三人,为免拖累,只能草草埋葬,留下记号以便日后寻找。
“是,一个换两,说不定建夷怕死多了人,就不追了。”毕二遇嗤笑道。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第一,建夷是来抢财物的,打仗不是首要目的;第二,女真人的确不多,人口自然增长率低,不值得为我们消耗太多人力物力。外遇,能把你的兵书借我看么,我都求了三次了。”马佳制止住毕二遇挤兑包二道。
“你给我乱起啥外号啊,啥意思?你的怪词真多。我的兵书,我还没背熟呢,急什么?好了好了,明天把《纪效新书》给你(3)看看。”毕二遇嘟囔着又做起下一枝箭来。
“wonderful!”马佳拍手乐道。
“啥弯的福,直的福。”陈捷满面春风地走过来,接着说道:“看,我把谁带来了?”
“嘿,捷哥,吃的水打来了,没碰着建夷吧?哎哟,丘总旗丘老哥,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马佳见陈捷带来的一行人,不禁喜道。
“呵呵,马小弟,我们也很高兴啊,钻了两天林子,终于碰到老乡了。”丘总旗、王小旗乐道。
两路会师,自然是要驻扎一处。在丘总旗的建议下,少年兵们也来到他们的营地住下,这里三面环山,只有东北一条小路进出。万一有警,即可往南翻一个山头,走谷道逃脱。扎营的洞旁还有一眼泉水,虽然量少,但也足够三十几人吃喝了。当然,洗澡是不可能的。
“包二、丁全,陈捷、何三路,还有其他人,两两为伴放哨,约莫一个时辰换一班。一人明哨,可以出头了望;一人暗哨,必须趴下埋伏。”马佳吩咐道。
“嘿,小子,是个当将官的料啊,这也晓得。”丘总旗称赞道。
毕二遇附和道:“谁说不是呢,没见他家有啥书,也不知他都哪里听来的,戏文里都只说探马啥的,没讲这么仔细。”
马佳挺胸抬头,嘻笑道:“哎,这就叫天生悟性好,无师自通。二遇,该把《纪效新书》借我看了吧,嘿嘿。”
毕二遇不耐烦地从小包袱里捧出一个薄本本,嚷道:“给给给,讨债鬼,不识得字就问我。”
“嘿,好咧,多谢毕二哥。”马佳接过宝书,揭开首页,五个大字印入眼帘“戚大将军著”。
(1)明代武术书多用进一足,等于现在“走一步”的意思。为避免和“跬步”这种长度单位搞混,我也尽量用之。
(2)箭杆矫直工具,数寸长,中挖一等杆粗的槽。弓箭的麻烦就在这些细微处,箭羽要鹰鹞雕翎为上,重心有要求,弓身要防霉湿,一旦出问题,不亚于火yao、铳筒之于火铳。
(3)明朝《纪效新书》版本、印刻的次数很多,故设定为较容易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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