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轩叹了口气:“你说得倒是轻松,反正你们出了事,侯爷不但不会怪你们,还会好生伺候着,可我就不一样了,到时候被剥皮的可是我!”说罢一叹气,也跟着顾云涯又跟了上去。
直到马车左拐右拐地消失在了山路之中,两人才终于停下了身形。任婉和令仪自然也就跟了上来,任婉轻声问:“跟丢了?”
顾云涯没有答话,离轩接过话茬,答道:“倒也不能说是跟丢了,我往前探过,马车在前边那个大峡谷里。”
任婉微微一惊:“以你俩的身手,驾车的人居然能发现,可见其人不善。不管怎样,至少我们这次应该是没有跟错人的。”
离轩微微摇头:“马车空空,四野无人,怎么追查下去?”
任婉并不接他的话,反而转头看向身后的令仪,认真问道:“令仪,你觉得该怎么办?”
令仪不料任婉会问她的意见,一惊之下赶忙回答:“既然这人弃了马车,必然是徒步逃走了。周围只有村庄和树林可供他隐蔽,但药材是珍贵之物,断不能糟蹋,所以这人必定是去了某个村庄躲避,又或者他本来的目的地就是这儿的某个村子。”
任婉微微一笑,转头看向顾云涯:“往前还是往后?”
顾云涯轻轻颔首:”往回走,挨个村子查过去。”
四人转头向着来路赶去,却不再刻意掩藏痕迹,反而磊落光明地谈笑风生,像极了外出游玩的贵家公子与妇人。果不其然,沿着山路往回走不多时,一处村落赫然出现在眼前。村前有老妇人在舂米,头上的白帕子已微微泛着些许黑渍,额上的汗颗颗滴落,然而老妇人似浑然不觉,一杵一杵,用尽全身力气,全神贯注于眼前的大米。
顾云涯上千躬身作礼,恭恭敬敬地问道:“老人家您好,小生与夫人外出游玩,本是图个逍遥,却不想竟然迷路在了这里,请老人家指教,这里是哪处胜地,离城可还远?”
妇人直起腰,微微擦拭了额前的汗滴,目光淡淡扫过顾云涯和他身后的三人,慈爱地笑道:“你们这些读书人的说辞跟我这老太婆说些什么,可不是浪费了。这里叫‘丰谷坪’,离城要一两个个时辰才能到,村里又没有马车可供几位驱使。几位若不嫌弃,不如到老身家里歇息一晚,明日一早起来也好赶路。”
见得老妇人这样的态度,顾云涯本觉得预估错误,本想婉拒,任婉却上千盈盈施礼:“如此,就谢谢老人家了。”
老妇人目光扫过任婉,淡淡一笑:“打扮倒也淡雅,不是俗人;身上的贵气却是掩不住的,出身不低,涵养不错。对男人有利但男人不愿低头的事,女人来做是最好不过。他能娶你做妻,是你们的缘分,也是他的福分。”
任婉抬眼看向妇人,乍一看与普通村妇并无二致,然而仔细看来,却能发现即使是在做着舂米这样的粗活,妇人脸上的肌肤仍是极为好看,显是长期保养得当的原因。任婉敛衽再度缓缓拜下去:“如此,倒是小女低看老人家了。万望老人家能收留我们四人一晚,也免去我等风餐露宿之苦。”
老妇人麻利地拿起麻袋将舂好的大米装好,然后淡淡地说了句:“跟我来吧。只一点,寒舍简陋,万望诸位不要嫌弃,多担待些。”说罢也不相邀,径自往村里走去,任婉也不介意,径自跟了上去,三人也只好赶忙跟着走。
走到一方稍显阔气的房舍前,老妇人回头,淡淡说道:“这儿就是寒舍了,诸位请随老身进来,不必客气。”说完转身登上台阶往屋内走去,四人也跟了进去。
进门就是大厅,并不奢侈的装置,也许连阔气都算不上,然而典雅得当,尤其是主座背后的墙上悬着一幅《寒烟图》,更是清新中不失大气,让人心头舒展。
顾云涯正欲出口称赞,却听得里屋里传来一阵并不寻常的婴儿啼哭声,老妇人一听,急忙奔向里屋,将顾云涯一行四人晾在厅中,全然没了之前的淡然与涵养。
顾云涯与任婉对视一眼,心中料定这位妇人并不简单,也由此坚定了此次并未来错的想法,不由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