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底观月
九月十五,顾云涯公子在极西抚远郡冀城举“顾”字旗起事,昭告天下为还天下太平政治清明百姓安乐而废昏君举反旗,迅速占领冀城。自封大统帅,封麾下钟函、邢关、张弛为三大将,自此掀起桃源嘉州的乱世烽火。
九月十八,消息传回帝都,朝中虽人心惶惶,但认为有抚远将军坐镇康城必无大碍,而百姓并不知连绵的战火已经烧起,是以帝都内还是一片歌舞升平,星云馆内更仍是夜夜笙歌。
任婉吃完晚饭回房,碧娆正好来回禀,听完之后却只是看着门口的栀子花树发呆,早过了栀子的花期,但毕竟不是活物,并不知节气已变,依旧怒放。碧娆不禁开口问道:“姑娘?”
任婉这才回过神来,叹道:“十六年四月十三,如今已是十八年九月十八了,快两年半的时间,才攻下一城,碧娆,你说这战火一旦烧起来,什么时候能停啊?”
语气里淡淡的叹息让人愁肠百转,碧娆劝慰道:“姑娘宽心,这两年半的时间是公子在韬光养晦统筹安排而已,真正打起来必不会那么慢的。”
任婉一笑,笑里却带些惨淡:“碧娆,没那么简单。西边有个抚远将军张守,东边有个护国将军赵朔,一路上还有不少名将,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贪官污吏横行,但忠贞之臣还是不少,不可掉以轻心。”
碧娆心下一紧,却还是强自笑道:“姑娘大可往好了处想,西边的战报隔了两三天才传过来,赵朔也并没有动作,说明朝中并没有把冀城失守看成多大一回事,这会为公子争取不少时间。”
任婉颔首:“的确,朝中安逸惯了,嘉州也平静惯了,想来大家都觉得云涯成不了什么气候,这般轻敌对我们的确是好事。但是时日久了之后就不一样了,而且张守这个大将称号也不是平白得来的,康城必定难攻。”
说完停了一会儿,又吩咐道:“碧娆,你留心赵朔那边有什么动静,他想必不会对我完全放心。”
碧娆称是:“碧娆一定留心。”
说罢退下,却被任婉叫住:“碧娆,我只提醒你一句,云涯若要成大事,没有金山银山是不可能的,你行事必定要保全任家为首要,不可鲁莽。”
碧娆讪讪:“姑娘哪里话,碧娆跟了姑娘便是任家人,必然好生为任家做事。”退至门口,刚好碰到上来的令仪,连忙敛了神色微笑示意。
任婉看了门口一眼,便执壶倒了一杯热茶,令仪进门却只退到一旁,反倒是身后的人跪下请命:“姑娘。”
任婉平静道:“一路风霜,辛苦了,起来吧。令仪,赐茶。”
令仪忙接了任婉递过来的热茶,任涵却连忙摆手,“不不不,属下愧不敢受,请姑娘收回。”
任婉淡笑:“无妨,你进来那一刻便已知你无功而返,但一路辛苦是不假的,喝吧。”
任涵只好接了茶一口喝下,这才赶忙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双手呈上:“姑娘,这是赵家家主亲笔所书。”
令仪接过开了封才呈给任婉,任婉略看一眼便将信纸重新折好放回函中,吩咐道:“令仪,即刻去账房取百金给任涵。任涵,你今夜起,半月不必值守,好好休息。”任涵忙跪下叩首谢恩,跟在令仪身后退了出去。
任婉拿着信函的手不自觉握紧,冷笑道:“世家大族,不过尔尔,哪里都一样。”说罢起身往别院而去。
刚转过一座假山,便见着寻常装束的黎音,暮色已经笼罩,别院寻常也没有什么人来,黎音一时没有注意,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快要撞上任婉,上次的恐惧还未消,手中的脏水盆子没端稳就直直栽了下去,虽然没有直接泼到任婉,但水花还是溅上了任婉的裙子,黎音忙不迭跪下请罪:“姑娘恕罪。”
任婉讥诮问道:“怎么?已到一月了?”
黎音压低了头道:“是。黎音上月十六被关起来,姑娘吩咐的是一月,时间已经到了,令仪妹妹让我先在别院做些杂活,暂时不必去向姑娘复命。”
任婉笑笑,伸手扶起黎音,“好了,下去吧,好生做活。另外,我原来说过的,准你与令仪、碧娆一样,可自由出入我的房间。不过,你若是被吓到了,那也可不必来。”
黎音忙道:“姑娘说的哪里话,有机会伺候姑娘,是黎音的荣幸。”感觉到黎音强自压住身体的颤抖,捡起盆子出去时,已比刚才从容许多,心中不由赞叹几分。